我的能幹,當然不是指的你的那種能幹,而是會幹。我沒什麼大本事,所以我當奴才是有代價的,既然我當了奴才,我就不能讓你隨隨便便把我給除了。說實話,這麼多年來,就這麼一箇中陽紡織廠,我養下了多少保護它的人。就像養狗一樣,我幹嘛養它,還不就是讓它看門?我這會兒說的都是心底裡的話,我也不是有意在你跟前說別人的壞話。嚴陣他算什麼?我知道嚴陣這會兒對你有意見,你也對他有看法,就是沒意見沒看法我也會這麼說,他跟你就沒法比!充其量他也就是一條還算聰明的狗!一條讓我給養肥了的大狗!雖然他這會兒護著我,可我一點兒也沒瞧得上他!”
“這麼多年來,你究竟給嚴陣送了有多少?”
“直接的,還是間接的?”
“各說各的。”
“直接的可就難說清楚了,我給你打個比方吧,這就像市場上的物價一樣,它會隨著行情不斷看漲的。十年前,過一個年過一個節,能花多少錢?如今過一個年過一個節,又得花多少錢?過去一個領導的孩子過生日,花費一千塊錢也就差不多了,如今三千五千你打得住?過去一個領導家裡過年,兩千三千的也就行了,現在這點錢你能拿得出手?過去一個領匯出國,三千五千的也可以了,現在你沒有一萬兩萬的怎麼說得出口?還有領導的孩子上大學呀,領導的孩子過生日呀,領導的孩子結婚呀,給領導的父母祝壽呀,給領導的父母送喪呀,還有領導搬家呀,領導生病呀,甚至領導的衣服和日常用品等等等等,哪一個地方你不得打點?這還不包括領導老婆雜七雜八的事情。其實不用說領導了,就是市裡省裡能管著我們的處長科長的,什麼樣的條子不在我們這兒報銷?甚至連買了衣服,買了化妝品的條子都往這兒塞。後來想想也就算了,既然讓你來報銷,那還不如讓我們送上門去算了。像什麼皮大衣呀,羊絨衫呀,毛料西服呀,高階化妝品呀,我們什麼都送,他們也什麼都要。李市長,你知道麼?這個公司要養活多少領導幹部!其實都是我養著他們呀!想查中紡的問題,查得動嗎!這些年,你不收禮,這是大家一致公認的事情,可在你妻子身上,你知道我們花費了多少?你孩子上大學我們送了多少?你搬家時,我們又花了多少?光你院子裡的花木,幾乎都是我們送的,你清楚那值多少?還有你的內兄,你的內侄,你妻子平時的一個條子,這統統算起來又得多少?那一年你母親去世,前前後後我們一共花費了多少?這我們說得清楚嗎?這又不是你一個領導,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你算算,這一年一年的算得清嗎?說句實話,在認識你以前,我們就已經認識嚴陣了。因為嚴陣那時候需要一個給他臉上貼金的人,也就是需要一個幹才,於是就選中了你。我們當時就已經清楚,只要你走了,我們就有希望了。我們那時的希望並不是想撈什麼錢啦、東西啦一類的好處,我們就是想在你走了以後能儘快升一格。說實話,我們是透過你才認識了嚴陣,而沒有嚴陣也就不會有我們的今天,當然沒有嚴陣也就沒有你的今天。其實還有一點你並不清楚,如果要是沒我們,你也一樣不可能會有今天。你可能到現在也不明白,那時候,我們瞞著你,曾給嚴陣送了多少東西!你知道不知道,嚴陣那時候隨便一個條子,或者隨便一個電話,說不定就會毀掉我們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生意和利潤啊!其實這件事就是到今天來看,你能當上副市長、市長,主要是由於你的能力和你的威望。你畢竟贏得了大多數領導幹部的信任和支援,但如果要是缺少嚴陣這一票,或者要是有嚴陣在卡著你,你能不能那麼快就提上去?會不會那麼順順當當地提上去?要是沒有我們這種物資上的支援,說不定今天的市長不會是你。我們支援你,表面上看是為你,其實更是為我們。你要是成了一棵大樹,我們當然會好乘涼。只是我們沒想到的是,嚴陣的胃口竟會這麼大,怎麼填也填不滿它呀!到這會兒了,我就實話實說,自打認識了嚴陣,一直到現在,這間接的,也就是說,不是直接送給他的,少說也有好幾百萬呀!”
“不止吧,”李高成冷冷地,看也不看他地說道,“間接的才幾百萬,你是不是說的純利潤?有國家數以億計的人民幣作資金,怎麼會只有幾百萬?”
“沒錯,我估計的就只是真正到了他手裡的錢,而為了這些錢到他手裡,也就是說,為了這幾百萬,這幾萬工人,這幾萬工人的一個企業,這好幾億的國有財產,其實都被他當作了本錢來用的呀!說到底,是他毀了我們的前程,這麼大的一箇中陽紡織集團公司,就是因為送禮給送垮了的呀!”
一臉醉意的郭中姚,此時一掃剛才那種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