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並不高,話裡的內容卻著實驚心動魄。守城的官員將士循著聲音轉頭看去,就見到穿著一身吉服的衛王被個不認識的少年抱在懷裡,而任卿左手緊緊拉著衛王的手,右手右手掩在袖子裡看不見,只是玄色大袖沾溼了一下,有些皺巴巴地不夠飄逸。
任卿握著白明月的手,溫柔得像是在愛撫他一般,低頭道:“請衛王下令,讓這些人不要再負隅頑抗了。”
白明月閉上眼不去看他,將頭轉向徐紹庭懷裡,鼻子貼到那溫熱的胸膛時又轉著不對,忙又轉向外面。這麼一轉,他的臉倒是完完全全露在了人前,那些還有心拼殺的將士從半空中轉回來襲擊徐紹庭,更多軟弱的人則已經放下武器,向任凝乞降。
徐紹庭的聲音又傳入眾人耳中,清楚至極:“誰敢過來,我就先殺了衛王。你們不扯起這個先皇長子的大旗,再想造反,就連鄉下的土財主也不會支援你們了。”
兩人同站在一朵青綃化成的雲上,壓著城頭飛到眾人面前。徐紹庭乾脆把餘方炻放下去開了城門——這傀儡不僅有武師圓滿修為,更是上界仙人親手製成,材料堅固無比,一路頂著各色攻擊,從城裡開啟了大門。
主君落在人手裡,城門也守不住了,將士們最先沒了鬥志,扔下刀槍乞降。趙琳看著大勢將去,向對面的任冼最後砍了一劍,無奈地嘆道:“罷罷罷,反正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老夫就叫你們看看我趙家的骨氣吧!”
他縱身從數十丈高的城頭上跳下去,故意散去了護體真氣,跌了個屍骨如泥。白明想喝令眾人不要尋死,等著他東山再起的一日,可惜中氣不足,聲音傳不到下方,只能聽著那些忠誠於他的將士慷慨赴死。
是命運不肯眷顧他,為何況不肯眷顧他,他想要的一樣也得不到?
場上的形勢已定,守城官員將士都已解甲去劍,白衣出降。任卿一隻手始終牽著白明月,落到地上之後只躬了躬身,見過任凝、鄭衛和族中叔伯兄弟。
任凝手裡的長劍重新化成麈尾,走上來抱住愛子,眼角掛著一串淚珠,嘴角卻已拐向了上方,拍著他的肩膀道:“虧得徐郎救了你,父親聽說你被衛王擄去的訊息,不知有多麼擔心!你”
他去握兒子的手時,卻只摸到了一截斷腕,耷在手上的袖子精溼冰涼,竟是已經被血浸透了,頓時倒抽一口冷氣,把他的手臂舉了起來:“這是劍傷!是誰傷了你,誰砍斷了你的手腕,莫不是衛王為了報復你壞他篡位一事,故意毀了你這隻執劍的手?”
他瞬間就腦補出自己的兒子受了多少折磨,任凂等兄弟子侄看著這光禿禿的手腕也不禁悲嘆:“卿兒武道天賦這麼好,怎麼能這樣毀了必定要殺了衛王,以報此仇!”
可憐衛王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砍手,就被誣成了兇手,想辯駁都沒人聽。幸好有徐紹庭從中打斷了一下,才不至於被憤憤的任氏眾人當場殺了:“師兄斷肢仍在,我這兒還有續骨生肌丹,請任伯父替師兄接上吧。”
任凝這才注意到白明月腰間那隻手,眉梢眼角殺意凜然,但還是先拿過了那隻手替兒子接骨續肉。鄭衛拍了拍自己死心眼的大徒弟,嘆道:“你還有父母在,怎麼不知道愛惜自己?大不了屈一屈膝,反正也不吃虧,先保全自己的有用之身再圖報仇不行嗎?”
看到一隻光禿禿血淋淋的手腕,任家兩位叔父簡直都要把白明月恨到骨頭裡,也不講究什麼君臣身份,當即就想殺了他為任卿報仇。劍都提起來了,遠處忽地響起一聲悽利地哀號:“別殺我兒子!求你們了,不要傷害我的明月兒”
趙昭儀親手挽著一頭青鸞,從城裡俯衝出來,催著鳥兒疾衝至眾人面前,跳下來叫道:“任卿,之前我是對你有無禮之處,可明月兒都護住了你,沒叫你受半點委屈。求你放”
她的聲音一傳過來,任卿就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提高聲音叫道:“我不聽,我不聽,我就是不聽!”饒是說得快,也只堵住了最後一句,沒讓趙昭儀說出“放他離開”這句話來。
攔住了這邊,他長吁了口氣,又勸眾人:“衛王不過是用鐐銬鎖住我罷了,是我為了捉他,也為了脫身方便,自己把手砍下來的。衛王雖是罪在不赦,卻還是該送回京中由陛下親自決斷。”
新帝派來的天使中就有宗正少卿在,此時也擠過來勸道:“衛王畢竟是皇親,若能解回玉京再議罪自是更好。”不過人已經在你們手裡了,非要報個負隅頑抗誤中流矢或是不降自盡什麼的,我這個小小的少卿也是攔不住的。
任凝怒道:“他不鎖住你,你砍自己的手做什麼?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