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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陳秋娘略垂了眸,嘆一口氣,說:“迷迷糊糊全是黑暗,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個人,像是永遠逃不出的牢籠。後來,冰涼的雨水打在我身上,轟隆隆的雷聲翻滾而過,我才像是突然找到了光明的出口,這才睜開了眼。奶奶,我九死一生,如今竭盡全力想要大家活著,且活得體面,活得更好。如今,您卻懷疑我不是秋娘。我心裡那個苦。”

“秋娘,我只是覺得你變化太大,變得我,我不認識了。”陳柳氏辯解。

陳秋娘依舊是抹著淚,搖搖頭,問:“奶奶是不是也跟別人一樣,懷疑我是屍變,或者懷疑我是借屍還魂?”

“沒有的事,秋娘啊。”陳柳氏一直搖頭,情緒十分激動,手中木棍在竹籬笆上打得啪啪響。

“奶奶,電閃雷鳴,怎麼可能有妖邪出現呢。”陳秋娘也不管陳柳氏,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孩子啊,是奶奶不好。你不要這個樣子了。乖。”陳柳氏激動地拄著木棍踉蹌地走過來。

陳秋娘抹了抹淚,吸了吸鼻子,說:“打我記事起,就是母親和奶奶照顧我,爹爹常常去莊子裡督促大家幹活,不怎麼在家。不過每年暑日裡,奶奶總帶我去道觀避暑。劉道長每次都會給我們講經,還說我命相奇特,福於禍中,禍福相依。你問他怎麼解,他說太曲折迷離不清,他也沒法為我改命去災的。這些年,奶奶與母親為我請了很多江湖奇人,跑了好些寺廟道觀的。秋娘一直銘記這大恩大德。”

陳柳氏也是聽得老淚縱橫,一直搖頭,說:“乖孩子,是奶奶一時糊塗,咱們回家吧。”

陳秋娘卻是抬眸看她,繼續說:“奶奶,我還模糊地記得三歲時,你帶我去成都府。去了一個高大房子的地方。”

陳柳氏一愣,問了一句:“你記得?”

“記得不太清楚了。只記得好大的屋子,有穿漂亮衣服的姐姐,給了我一塊糖。那味道真好。對了,奶奶,那漂亮姐姐是誰。我記得她的衣服那樣顏色比天邊的雲霞還美。”

“那,那只是我以前宮廷裡一個姐妹兒,戰亂一起,早就失散了。”陳柳氏回答,那神情明顯閃爍。

“哦。我印象也模糊,只知道衣服漂亮,她家好大,她的樣子倒是想不起來了。”陳秋娘說,然後又轉過來問陳柳氏,“奶奶,這些還不足以證明我是秋娘麼?”

“孩子啊,奶奶是一時糊塗,這事,你就別留在心裡了,好不?”陳柳氏神情語氣都十分懊悔。

陳秋娘點點頭,乖巧地說:“奶奶,秋娘不是怪你,是怕你不要秋娘了。”她一邊說,一邊走過去,抱住陳柳氏我胳膊,靠在她懷裡。

陳柳氏將她摟住,輕拍著她的後背,說:“你怕奶奶不要你,奶奶卻更怕失去你。所以,總是胡思亂想現在的你是不是給狐狸精啥的刁去了魂。”

“奶奶。”陳秋娘脆生生的一聲,摟著那陳柳氏,也不禁是眼淚簌簌落下。

“嗯,我們回去。”陳柳氏拍了拍她。

陳秋娘便攙扶著陳柳氏到家坐下,查了兩個小弟還睡著,便為陳柳氏端了一碗水喝。她便搬了草扎子在陳柳氏身邊坐下,為她的腿傷上藥。

“不礙事的了,昨天小柳郎中就幫我上過藥了。說起小柳郎中可真是好人哪。”陳柳氏感嘆。

陳秋娘聽不得這些,便一邊抹藥,一邊轉了話題,說:“奶奶,我知道今天我那麼對爹,您是在怪我的。可是,我們總得活著啊。”

陳柳氏一聽,也是嘆息一聲,說:“我知道是他不爭氣,苦了你們,但到底是你爹啊。你總不能不孝,讓人戳脊梁骨。本來這詐屍已讓你名聲不好了,若是擔了不孝的惡名,怕是嫁人都難。”

陳秋娘心中一熱,原來陳柳氏擔心的還有這一層,也是為了她好。她一時激動,也只是埋頭落了熱淚。過了半晌,她才說:“我知道奶奶為我好。也知道他是我爹。但是——”

陳秋娘說到這裡,仰起頭很認真地看著陳柳氏,很嚴肅地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小弟餓死,他們還什麼都不懂,來到這個人間還不到一年。我也不希望秋霞將來草草嫁給鄉野村夫,日子慘淡,或者去做人小妾,甚至通房丫環,一世悲慘。我也不喜歡如此聰明伶俐的秋生成一介村夫,他應該有更燦爛的未來。我更不喜歡我的奶奶該頤養天年的時候,還日日餓得頭暈眼花,提心吊膽,心裡苦楚。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者。我必須要有所決斷。”

陳秋娘一字一頓,以非常堅決的語氣說出來,陳柳氏的臉色變得凝重,她亦看著陳秋娘,老淚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