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騰起一道道巨浪!船上的人終於真正地恐慌起來,大聲尖叫著尋求逃跑的生機。
喀嚓!船被炸裂開,人肉碎塊漫天狂舞;炸彈的衝擊波摩擦著滾熱窒息的空氣把杜少龍捲向船尾,一個黑影襲來……那是半拉血糊糊的孩子臉;杜少龍的意識瞬間飛了。
周圍一切是混沌的……再醒過來的時候他依然在船上,但似乎是另一艘。周圍陌生的人群裡,娘緊緊抱著他。這是另一艘滿載難民開往旅順的木船;在經過遭遇日機襲擊已經破碎不堪的難民船時,把他和他娘救了起來。
不過杜少龍沒有看見,船的另一側角落裡,正蜷縮著一個衣著很高貴的小女孩兒,她就是段晴。
段晴是在奉天淪陷後,在城中混亂的人群裡和姑媽走散的。她是北伐軍名將,第六軍段鐵揚少將的愛女,去奉天姑媽家探親時趕上了這場浩劫,她用身上所有錢擠進了這艘難民船。
此刻,美麗動人的小段晴,一片茫然。銀月般的圓臉兒很憔悴,潔白的學生裝滿是烏黑的煙塵,小皮鞋也跑丟了一支,光著的一隻小腳在船艙的甲板上被積水浸泡得有些腫。
船緩緩靠在了旅順碼頭。
段晴病懨懨地,迷惘地望著這碼頭,和碼頭外如雲的人潮。她糊糊塗塗不認路地到處亂走。為什麼腳步這樣沉重?而這腳下的青石板路好像總也走不完。她學著一路上看到的小乞丐,伸著手向來往的穿得略為體面的行人乞討。能得一點殘羹冷炙,她每天餓著肚子,漫無目的地在寒冷的街頭徘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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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巨龍的黎明(3)
怎麼才能回到杭州她的家裡呢?誰可以把她從這種煎熬裡解救出來?
終於有一天,段晴餓得腳下打飄,一個倒栽蔥,仰倒在路邊。她望著眼睛上方的湛藍的,白雲朵朵的天空,澄澈得沒有任何汙點;想起母親教她的詞:拆桐花爛漫,乍疏雨,洗清明。
清明時分,會有人找到我的屍骨麼?
當段晴醒過來時,看到的卻是杜少龍黑溜溜的眼睛;好像充滿無限生氣似的;興奮地迎接她的醒來。
杜少龍大聲嚷嚷道:“娘,這個小妹妹醒了!”然後喜滋滋地從簡陋的“廚房”上端出一碗放著鹹菜的泡米飯來,遞給段晴吃;又張開小手,撒了些白白的東西在飯上,說:“這是鹽,小妹妹。”
段晴餓了多天,一碗米飯吃的狼吞虎嚥,但杜少龍並不見怪,待她吃完以後,就接過碗來,將最後幾個米粒兒吞了下去。
“看這姑娘長得,多漂亮啊!”杜少龍的娘心疼地摸出一條白手絹,給小段晴抹乾淨了臉上汙泥。
“謝謝,謝謝你們。”段晴羞澀地說,望著面前的母子倆人,心一下溫暖了很多。
杜少龍晃晃小手笑嘻嘻道:“沒什麼的,只要你沒有事情就好!我叫杜少龍,你叫什麼名?”
“我叫段晴。”
“哦,段晴,好聽的名字。”杜少龍又問:“你家被鬼子毀了,父母都死了?”
“嗯。”段晴猶豫了一下,沒有說真話,因為她覺得自己可能永遠回不去杭州了。
杜少龍用髒手扒拉著地上的爛菜葉,說:“段晴,還有親人麼?”
“在杭州有親戚的。”
“杭州,這麼遠!”
就這樣,段晴她被杜少龍母子救進了這個難民窟裡還算好一點的屋子裡。因為多了段晴,杜少龍就抱著個破毯子睡在屋外面,還欣然說:“不要緊,外面空氣好,我再去找些蘆蓆和木條就又可以扎個小屋了。”
幾天很快過去了。
杜少龍的娘每天都去對面的公寓裡當清潔馬桶的女傭,幾晚回來都是佝僂著腰讓段晴給錘錘背。段晴就坐在她的背後,用小拳頭一下一下認真地錘。
這天下午,杜少龍帶段晴去碼頭附近的小學掃地,酬勞是一個銅板。不過他們可以在掃地的間歇傾在教室窗前聽老師講課。
講古詩的老先生正在講岳飛的《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同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講話的是個老夫子,念得白鬍子一撅一撅,滿眼都含著老淚。
杜少龍對段晴解釋:“我的家鄉被日本鬼子佔領了,這就是靖康恥。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