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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畫家,村裡每個畫家的家它都去過。小黃狗使畫家們再次為自己的善良所感動。

他們喝著生水,住在沒有郵局、沒有公用電話的村裡。他們拒絕自己的父母前來看望,有一位畫家為自己給父親畫了一張線路圖後悔不已。對於來訪的人,他們一概要驗明正身。

現在地球也不過是一個村莊。

敏感的記者們還是來了。

1992年5月24日,中國青年報發表了一篇報道──《圓明園廢墟上的藝術村落》。

27日早晨,就有兩個解放軍戰士,拿著中青報,前來找〃郭村長〃報名,兩個解放軍準備一退役就來藝術村畫畫。畫家們哭笑不得,說他們自己還沒有找到組織呢,他們決不敢弄成有組織的模樣。

又有訊息靈通人士透露,某市美術家協會主席要來藝術村,畫家們說:〃好,咱們終於可以有組織啦!〃

畫家們對藝術村的聞名於世憂喜參半。喜的是知名度越高,畫商慕名而來的就越多;憂的是農民快瘋了,拚命想從畫家們身上發家致富,房租一漲再漲,做一個把4根木條釘在一起的畫框,村裡的木工要收7元錢;政府的人也常來光顧,說畫家們的一舉一動均在他們眼皮底下。福緣門村村長找到畫家們:聽說咱村又有村長了,我怎麼不知道……

果然,畫商來了── 一個60多歲的退休女教師。女教師被在臺灣的弟弟接出去觀光之後,眼界大開。在臺灣、在美國,人們都談到了圓明園藝術村,於是,她回到大陸,想來藝術村一試,充當國外畫商與藝術村的紐帶和橋樑。

其實,早在女畫商之前就有人無償地為畫家們做過善事。他就是在村裡與畫家們比鄰的高山。高山是西安人,北京外語學院英語系三年級學生,因嫌學生宿舍吵,來村裡租房住。一天,他偶然認識了村裡的畫家鹿林,立即被鹿林的畫所吸引,以後他又看到了伊靈、嶽敏君、魏林等人的畫,尤其被畫家們這種自由灑脫的生活方式、為藝術而吃苦的精神所吸引,決定為圓明園藝術村舉行一次亮相似的畫展。他發揮自己能言善侃、極有煽動力的優勢,緊鑼密鼓地張羅了一星期,終於使一個由朋友贊助的畫展出臺了。1992年5月19日至21日,〃92新時期六人畫展〃在北京友誼賓館舉辦,參展版權所有都來自圓明園藝術村,他們是鹿林、伊靈、魏林、魏野、嶽敏君、楊紹斌。

畫展沒有賣掉一幅畫。

這次畫展沒有公開打出圓明園藝術村旗號,但一個月之後在北京音樂廳畫廊舉辦的畫展則命名為〃圓明園藝術家伊靈、紅波、李益、梁偉四人畫展〃。音樂廳畫廊經理聽說畫家們來自藝術村,頓生惻隱之心,每天少收80元場租費,一個星期的展覽為畫家們省下了560元錢,另外畫框、玻璃都未收租用費。然而,他們還是支付不起昂貴的宣傳費用,有家電視臺主動提出為他們在晚間新聞中播出,但要勞務費150元。

看畫展的人廖廖無幾。

為期一個星期的畫展結束了,結局與〃六人畫展〃命運相同。6 月24日,展覽結束的前一天,我去了北京音樂廳畫廊。冷冷清清的畫廊除了4位畫家在場,別無他人。紅波躺在畫廊寬大的窗臺上不停地唱粵語歌,一向有理智的〃郭村長〃伊靈也情緒低落,說著:〃畫家沒救,藝術村要完啦!原指望外國人會來看畫展,但外國人也指望不上了。〃據來自江蘇鹽城進京辦畫展的朋友說:有些駐京的外國人一天能收到60份畫展的請柬。

作畫難,賣畫更難!但藝術村仍不斷地有畫家來找房子。據我這次藝術村採訪時的〃嚮導〃徐一暉統計,村裡的畫家已有42人(截止92年5月底)。

徐一暉,江蘇連雲港人,南京藝術學院畢業。85年開始搞現代藝術。自由職業者,住藝術村。曾為香港《中國時報週刊》拍攝藝術村照片,拍照過程中,與村裡許多畫家建立了友誼。對於我的多次打擾,他從來都是欣然從命。

一天,我和徐一暉在去一個畫家家途中,遇到一位手提一隻燒雞的陌生人,陌生人問我們認不認識一位住在村裡的畫家,徐一暉說:〃喲,不巧,他今天進城辦事去了……這樣吧,你從他的窗子裡翻進去,坐在屋裡等,晚上他會回來的。〃陌生人離去後,我問徐一暉,為什麼要別人翻窗子。徐一暉說:〃進屋等人等得才定心,這樣燒雞也就不會飛走啦!〃傍晚,我們走得腹內空空,徐一暉提議去今天進城辦事的那位畫家家吃晚飯,我沒有去。回到家裡,吃著有雞有魚的晚餐,我這才猛然想到徐一暉為什麼想去有燒雞的畫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