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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部分

過能說得清源流,也很難得的了。』左宗棠又問∶『你跟王夔石很熟?』

『是的。』胡雪巖又說,『不過並無深交。』

『看你們談得倒很深。』

『有利害關係,談得就深了;交情又另是一回事。王夔石沒有什麼才氣,也沒有什麼大志,做人太圓滑,未免欠誠懇。我不喜歡這個人。』左宗棠覺得胡雪巖這幾句話,頗對自己的胃口;同時對他的本性,也更為了解,確是個可以論大事、共患難的人。因而不斷點頭,表示心許。

『大人的意思是,』胡雪巖問道∶『讓我寫封信給王夔石,請他從中盡力?』

『是的。我有這個意思。不過,我怕他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四處去瞎撞木鐘,搞得滿城風雨,無益有害。』『他一個的力量,誠然不夠;不過事情的輕重,他是識得的。他的本性也是謹慎小心一路,決不致於飛揚浮躁,到處瞎說。大人這樣說,我信上格外關照,叫他秘密就是。』『能這樣最好。』說到這裡,左宗棠向左右吩咐∶『拿「縉紳」來!』縉紳是京師書坊刻的一部職官錄,全名叫做『大清縉紳全書』。由『宗人府』開始,一直到各省的佐雜官兒,從親王到未入流,凡是有職銜的,無不有簡歷記載。左宗棠索取縉紳,是要查戶部的職官。

翻到『戶部衙門』這一欄,頭一行是『文淵閣大學士管理戶部事務倭仁』。左宗棠頓時喜孜孜地說∶『行了!此事可望有成。』

『喔,』胡雪巖問道∶『大人參透了什麼訊息?』『這倭相輥蒙古人。他家一直駐防開封;所以跟河南人沒有什麼兩樣。河南是講理學的地方,這倭相國規行矩步,雖然有點迂,倒是不折不扣的道學先生;先帝對此人頗為看重,所以兩宮太后亦很尊敬他,能得此老出頭說話,事無不成之理。』『那末,』胡雪巖問道∶『這話可以不可以跟王夔石說?』『這些情形,王夔石比我們清楚得多。說亦可、不說亦可。』左宗棠又說,『這倭相國與曾相會試同榜;想來他亦肯幫幫老同年的忙的。』『既然如此,何不由大人寫封信給曾相;結結實實託一託倭中堂?』

『這也是一法。我怕曾相亦在道學氣,未見得肯寫這樣的信。』

『是!』胡雪巖口裡答應著,心中另有盤算。茲事體大,而不與自己相干。甚至左宗棠亦不必太關切;天塌下來有長人頂,曾氏弟兄所支銷的軍費比左宗棠所經手的,多過好幾倍;要辦軍費報銷,曾氏弟兄,首當其衝,自然會設法疏通化解。如今自己替左宗棠出主意,不須太起勁;不求有功,先求無過,最為上策。

這樣轉念,步子便踏得更穩了,『為求妥當,我看莫如這麼辦,先寫信透露給王夔石,問問他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做得到?要做,如何著手;請他寫個節略來!』『這樣做再好都沒有。可是,』左宗棠懷疑地問,『他肯嗎?』『一定肯!我有交情放給他。』『你不是說∶你們沒有深交嗎?』

『放交情』是句江湖上的話,與深交有別,左宗棠不懂這句話,胡雪巖便只好解釋∶『我是說,王夔石欠下我一個人情在那裡;所以我託他點事,他一定不會怕麻煩。』『那就是了。此事能辦成功,與你也有好處;曾相、李少荃都要見你的情。』說罷,左宗棠哈哈一笑。

這一笑便有些莫測高深了。胡雪巖心想,大家都說此公好作英雄欺人之談;當然也喜歡用權術。他說這話,又打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哈哈,莫非有什麼試探之意在內?繼而轉念,不管他是不是試探?自己正不妨藉此機會,表明心跡,因而正色說道∶『大人!我跟王夔石不同,王夔石是想做官上頭飛黃騰達;我是想做大生意。因為自己照照鏡子,不象做官的材料。所以曾相跟李中函見不見我的情,我毫不在乎;他們見我的情,我亦不會去巴結他們的。如今,我倒是隻巴結一個人!』談到這裡,他有意停了下來,要看左宗棠是何反應?左宗棠當然要問;而且是很關切地問∶『巴結誰?』『還有誰?自然是大人。』胡雪巖說,『我巴結大人,不是想做官,是報答。第一、大人是我們浙江的救星,尤其是克復了杭州;飲水思源,想到我今天能回家鄉;王雪公地下有知,可以瞑目,不能不感激大人。第二、承蒙大人看得起我,一見就賞識,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不巴結大人巴結誰?』『言重,言重!你老哥太捧我了。』左宗棠笑容滿面地回答。

『這是我的真心話。大人想來看得出來。』胡雪巖又說,『除此以外,我當然也有我的打算,很想做一番事業,一個人如果要想有所成就,一半靠本事;一半靠機會。遇見大人就是我的一個機會;當然不肯輕易放過。』『你的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