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唇時,白露艱難地吐出了六個字:“我祝你們幸福。”
香山的紅葉漫山遍野紅遍,緋如雲霞。落在白露眼中,卻是一片悽豔血紅。心彷彿也在失血中,一點點地冷下去,失了溫。
懷著一顆失溫的心,白露渾渾噩噩地過日子。過去已成過去,未來還在未來,而現在——她的現在又擁有什麼呢?無非是一天天盲人地看重光陰從指縫中流逝。有時心生恍惚,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已經生鏽了——鏽在秋日最溫暖最明亮的陽光下。
邵蓉有意無意地說她:“下了班別老呆在家裡,公司有沒有合適的男孩子,你也留意一下。”
白露不是沒有試過,試過後就知道無法勉強自己。她不能隨便找個男人依偎作伴,這不是隨便抓件棉襖披上禦寒那麼簡單的事。
感情上全無寄託,白露只能在其他方面尋找寄託。這些天她深深迷上了十字繡,一口氣買回好幾副,繡得廢寢忘食。還帶到公司去,午休時同事們或去逛街或趴在辦公桌上打盹小憩,她卻獨坐一隅捧著繡繃繡著一副蝶戀花。
蝶戀花——多美的三個漢字,翻階峽蝶戀花情。
垂著頭,白露聚精會神地繡著一朵牡丹花。掂針走線,如畫壁在手,細緻入微地一針針復一線線,漸漸暈染出牡丹由淺至深的緋紅花瓣。整繡得專注時,繡繃上突然停了一道陰影。她下意識地一抬頭,眼前赫然站著章鳴遠,頓時為之一震。
上次那個電話之後,他再也沒有聯絡過她,更沒有找過她。她當然更不會去聯絡他或找他,就自再無來往。兩個人彷彿風中柳絮水中萍,說聚就聚,說散也就散了。
這一刻,他卻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歪著頭看了看她的繡品,似是隨意地誇獎:“繡得不錯。”
手突然直沁汗,指間的針滑溜溜得幾乎拿不住。她聲音小小:“謝謝。”
只是簡短的兩句交談,卻已經讓趴在桌上打盹的同事朦朧醒轉,一看到章銘遠,馬上坐直身子打招呼:“章先生你來了。”
“嗯,你睡吧,我來找你們歐總一起去吃飯。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章銘遠一邊說一邊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沒有再和白露說話,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他剛才走進來,似乎完全是出於好奇才進來看看,看過就走。
章銘遠來去如風,白露的心卻彷彿風過後的離離原上草,猶自起伏不定。
這幅蝶戀花,白露無端端地就繡不下去了。帶回家胡亂扔在一旁,另拆了一幅水果靜物畫來繡,卻也繡得水準大不如前。邵蓉不在行都看出來了:“你怎麼越繡越不好了,看看前面那幅繡得多平整。”
白露也無心再繡,放下繡繃,她對邵蓉說,也是對自己說:“我想辭職。”
邵蓉很意外:“為什麼?在公司做得不開心嗎?”
她搖搖頭:“沒有,但我不想再繼續做下去了。我想換一個新地方,有一個新開始。”
邵蓉明白她的意思了,沒有反對:“也好,在歐宇馳的公司上班,你難免會想起以前的事。乾脆換個新地方,誰也不認識你,重新開始新生活。”
次日上班,白露原本想直接交辭職信的,但是經理有事沒來上班,只能等明天了。打算了要走,她想應該要把手頭的工作都一一安置好,交接時不至於太麻煩。於是一整天都忙忙碌碌,下班後還留在公司加班。同事不知就裡,還笑道有她這麼勤快的人在他們都樂得少幹一點。她笑而不語,笑意蘊藏著別人不能讀懂的淒涼。
獨自呆在辦公室忙碌到了差不多九點,白露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明天辭職信一交,她就可以馬上把工作交接清楚走人。這將是她在這家公司工作的最後一晚。
正準備關電腦離開時,白露突然聽到不遠處的電梯叮的一聲,有人上來了。這個時候應該不會還有同事來辦公室,她想可能是大廈保安在逐層例行巡邏。腳步聲幾近輕不可聞,但在寂靜的樓道中還是可以分辨正朝著她所在的辦公室走近。她正納悶時,辦公室的門已經被人敲響。輕敲兩下後,房門緩緩推開,章鳴遠修長挺拔的身形如白楊樹一般立在門口。
他完全意想不到地出現,讓白露整個人都怔住了。
4
白露怔坐在辦公桌前,章鳴遠佇立在辦公室門口。他看起來在哪裡多喝了幾杯酒,滿臉酒暈,酡紅的顏色從雙頰直漫進鬢角。一雙眼睛格外烏黑水潤,帶著擠人迷迷離離的薄醺醉意,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毫不掩飾的眼神,直勾勾地勾到她心底,讓她一顆心不自覺地輕顫。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