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男子一語不發,只雙目炯炯地盯著他地臉,他背後不由躥起一陣涼意,卻努力把腰桿挺得筆直。若換了他時他地他人之前,他早已跪倒在地上山呼“萬歲”,可這一刻他無論如何也不肯輸了陣勢。千羽未必與眼前這人有染,這人卻未必對千羽無意。就算對方身為當朝皇帝,但同時也是他的情敵,在情敵面前自然要挺直了腰,不能以小官兒的身份向對方卑躬屈膝。那微服在身的年輕皇帝盯了他幾眼,竟輕笑著對那老妖啟口,“你跟著你家主人多年,他這些年可曾如那日般氣急敗壞?呵呵……他多日未回,你也急了吧,我這便略失小計令他回京。”此言一出,非但那老妖又驚又喜,寧淺舟也上前一步眼巴巴地詢問,“不知有何妙計?”那皇帝方才對那老妖還親切和善,聽見寧淺舟之言便偏過頭斜睨他,面上的臉色已重重沉了下去,“放肆!你對國師無禮在先,對朕無禮在後,這麼個不入品的小官兒竟敢冒犯天顏!此罪當誅!”寧淺舟當場僵住了身子,果然是伴君如伴虎,這喜怒無常的皇帝為何能與千羽私交甚好?那老妖似乎也很是吃驚,看著皇帝張口預言,對方卻再次沉聲喝道:“朕今日微服來此,未帶侍衛。胡伯,你給朕綁上他!”寧淺舟雙腳一軟,看來皇帝是真要對自己下手。那老妖也有些無措,但終究還是聽從了主人這個最好朋友的話,從掌中化出條繩索,行至寧淺舟身後把他綁好。“呃……長生少爺,要把他綁到哪裡去?”那年輕的帝王眯起眼道:“還有哪裡?自然是宮中天牢!朕明日就傳下御旨,廣發天下,寧淺舟此人冒名參考為官,犯下欺君大罪,十日後斬首於菜市口!”寧淺舟這下軟得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原來皇帝早已知道自己是個西貝貨,只是遲遲沒有對自己下手罷了。這欺君之罪乃是正當名分地死罪,任哪一朝都是法令嚴明、不得赦免,就算對方是為了私憤而想殺人,這理由也是冠冕堂皇。他當真無話可辯,只得垂下腦袋安心受死,卻突然想起了那同生之契,又抬頭大聲呼道:“不可!皇上,罪臣自知罪有應得,但我若受那斬首之刑,千羽他……他也感同身受!”那皇帝似笑非笑地再他看一眼,“你這是對他有幾分情意麼?笑話!胡伯,封嘴,莫讓他再說出這等虛偽噁心的言語。”那老妖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又化出一物緊緊塞進寧淺舟嘴裡,寧淺舟這下可叫不出了,只能咿咿嗚嗚地漲紅著臉怒視兩人。 襲帝連著好幾日來,寧淺舟可算嚐到了這輩子最大的苦頭。他不但被關在陰森潮溼的天牢之中,還每日裡恐懼著會有什麼殘酷的刑罰,最難熬的正是那不知時辰的漫長等待。他根本不知已經過去了幾天,只知道總共有人給他送了十來次飯菜。天牢裡的飯菜也好不到哪裡去,又冷又硬,有的菜還沒做熟。他起初幾頓都吃不下去,到後來卻餓到不得不吃。沒有亮光也沒有嘈雜之聲,他獨自一人被關在一間極大的囚室,過得許久才會聽到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隨後又寂靜如死,這空曠孤獨的監牢簡直比那張大人的密室還要可怕。他熬得漸漸神思恍惚,只想著再見到千羽一面便好。那時在張大人府中,他正受苦之時,千羽便也因為同生契而受了相同的傷,那才找上門去把自己救出。想到了這一節,他心情變得矛盾之極,不禁暗自盼著有人狠狠刑求自己一番才好,卻又不忍讓千羽以身體的苦楚來感知自己的所在。他藉著胡思亂想來熬過寂寞,又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他只以為這是來提他去刑場斬首的人,苦笑著坐起身來強裝硬氣,待那些人行到囚室門口,一陣搖曳的火光才讓他隱約看見景物,囚室的門也被人拉開後,他聽到一個稍稍有些耳熟的聲音。“你們都退下吧,朕要獨審犯人。”其他幾人應了聲,一齊退了出去,那留下的一人手執火把慢慢走近寧淺舟。寧淺舟自然早知對方是誰,卻並無太多的怨恨之心。只想知曉千羽如今到底是何下落。1 ,1.“皇上,罪臣自知將死,也不用再醜態百出地向你求饒。我只想知道你那條妙計有沒有找回千羽?”那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一身狼狽之態,語調平穩地回道:“哦?你是安然受死?還是有恃無恐?千羽早與你結下同生契。人間兇器哪裡殺得了你。那結契之法還是我給他地,為此我後悔已久。他便是為了你這麼個濫情的書生,叛族毀翼,還不惜化身女子,我那時只以為此情如此深厚。郎心如鐵也定會融化。”寧淺舟聽他之言,竟是與千羽早早相識,還知道太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不由得心中又酸又苦,“那你與他……他對你……”那人自然能聽出他地意思,當即輕聲冷笑道:“你這是打翻了醋罈子?看來倒像心中有他,如今可不是太遲了麼?他願意陪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半點也不懂得珍惜。他從前嘴上不肯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