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亭登時語塞,苦笑擺手:“好好。我說不過你……我想問你一件事,不知方不方便?”寧千羽點頭道:“你問吧,只要不是問我那人姓甚名誰,我再也不想提起他的名字了。”程亦亭微微一愕,自己怎會想要問那八竿子打不著的負心漢之名?真正放不下那人地是寧千羽才對。明明心中所想都是那人,卻口口聲聲絕不提他。“呃……千羽,我想問問那同生契是如何結法?若我那朋友也甘願捨棄一半妖力,可否令他的情人回魂再生?”寧千羽皺眉思索片刻,又多看了他好幾眼,終是輕輕搖頭:“你那朋友妖力太低,若強行與人結契,恐怕要妖力盡喪。你方才所說的聚魂珠……我似乎在哪裡看過,聚魂珠……啊。我往日在一地看到過記載。”程亦亭先是失望,後又驚喜過望,竟失態地抓住了寧千羽地衣袖。語聲也發起顫來:“真的?那聚魂珠到底來自何處?又有何等奧妙?我唯一地心願便是為季晨回魂,你若能助我。我甘願以命相報!”寧千羽這才微笑著安撫他道:“亦亭兄少安毋躁。且聽我慢慢說來……你那情人,呃。你便別再瞞我了,那季晨就是你的情人,對不對?那書上有所記載,聚魂珠本是陰司降鬼之物,若有惡鬼附身上人身或是以魂魄之體逃離追捕,只須用上此物便能將魂魄吸在珠中。”程亦亭連連點頭,繼續追問:“嗯,那這珠子又怎會流落人間?”寧千羽笑著搖頭道:“這個我便不知了,陰司之寶到底是如何流落人間,想來並不怎麼光彩,他們自然不會寫在書上。不過,如何釋放那聚魂珠中的魂魄,我卻略知一二,只是……你妖力甚低,耗損太大恐怕對自身不妥。”程亦亭更是驚喜至極,哪裡還顧得自己,只把寧千羽當作了救命恩人:“恩公,你只管告訴我,我和他都為對方死了一回,區區妖力耗損算得了什麼!”寧千羽看著他寧願為情人而死的堅毅神色,忍不住對比自己錯愛的那個負心人,登時深深嘆了一口氣:“兩情相悅實為人間至樂,可惜我沒那個福分……亦亭,你是個有情人,我也願你與季晨可以終成眷屬。你只須將自身妖力注入那顆珠子,再強行推入他腹中,他便可回魂復生,從此半鬼半妖。”程亦亭頓時喜笑顏開,停下馬車便把寧千羽拉了下去,“撲”一聲跪在對方面前,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還高興得話也說不暢了。“多、多謝千羽!多謝恩公!我、我替季晨叩謝你地大恩大德!我們一起給你磕頭了!”寧千羽被他的誇張舉止弄得有些尷尬,連忙扶起他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們妖族向來不興這些人間俗禮!我與你萍水相逢,君子之交,日後也未必還能相遇,你別把這所謂的恩惠放在心上。”程亦亭恭恭敬敬的站著聽恩公講道理,聽到話尾時卻忍不住失聲而笑:“萍水相逢、君子之交……這可是人間俗禮至高之境。”待看到寧千羽微微語塞之態,程亦亭才趕緊收起自己的玩笑話,換上了嚴肅正經的神色:“千羽恩公,大恩不言謝,我也知曉這個道理。只是我方才委實太過欣喜,因此甚為失態,你莫要笑話我才好。”寧千羽這才回復了先前的淡然溫雅,微笑著擺手道:“哪裡哪裡……我聽你說前生與情人一齊殉情,心中本有些吃驚,現下才知你溫良之餘也至情至性,我只有羨慕你們兩人,才不會笑話你。不過我當初並沒看全那本書,只是尋找另一本書時隨眼瞟了幾行,怕是有什麼未盡完善之處,你還是謹慎一些的好。”程亦亭早被高興衝昏了頭,只把寧千羽的勸告當做拂面輕風,“千羽只管放心,我就算失去妖力,要再修煉幾百年才能化回人形,起碼季晨也能活過來守著我、等著我,我們從此以後都可心意互通。”寧千羽看他完全沉浸在情人可以復生地喜悅之中,只得搖搖頭輕嘆出聲:“情之一字,毀人至深、感人至深、改人至深……亦亭兄,你恐怕今晚便迫不及待想要施法,我且送佛送到西,為你護法可好?之後我便另有去處,與你分道而行。”程亦亭大感意外,寧千羽與自己不過萍水相逢,竟能對自己好成這般,卻不知那負心人為何連這等美麗又善良的情人也不要,當真是瞎了眼罷。到得當晚月色皎潔之時,程亦亭便找了個僻靜處停下馬車,照著寧千羽所說凝神聚齊自身妖力,強行送入季晨口中的那顆珠子。妖力遇上那顆珠子,便如泥牛入海般一去不返,他雖然心中大駭,卻絕不肯停下動作。他妖力本就極淺,不過多時便吃力得滿頭大汗,身子也搖晃起來,連身形都變得半實半虛。為他護法地寧千羽早知有此一關,當下伸出手掌放在他身後,以自身強大的妖力為他維持人形。待到他終於把那顆珠子送進季晨地腹中,對方緊閉地眼皮竟開始微微顫動,面色也立時變得微帶紅潤。他此刻雖是疲累欲死,仍然興奮得低叫起來:“季晨!季晨,醒醒!千羽,季晨動了,你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