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生心中痠軟,伸臂緊緊抱著他:“曼山,等到我下一世,說不定便能與你真正成親!這一世頗多無奈,身在帝王之家反多了無盡煩惱,這才連累你陪著我受苦。”顧曼山神色迷茫:“下一世?當真有下一世麼?就算真的有,我未必還記得你,你也會忘了我。若我真信有下一世還能與你一起,早就親手……了你,然後再自行了斷,好快些去尋到你!”許長生心頭大震,原來曼山竟是這般想的。這一世的自己沒能帶給他足夠的快樂,反而令他憎恨自身的軟弱。“曼山,你告訴我……你與我在一起,是快活多些,還是難受多些?”“……”顧曼山又一次直直望著他看了良久,面上神色又似歡喜又似迷惘:“我也不知道……我心裡一時快活,一時難過,一時想要罵你打你、一時又覺得你是世間最好的人。若是一會兒見不到你,我便會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事,那種牽腸掛肚的滋味很是難受,那時我又恨不得忘了你才好。”曼山凝視他的眼神分明是情已入骨,他卻還在猜忌對方是否會變心後悔。就算終有一日曼山真的變了心,對他有過今日這番情意也已了無遺憾。他原本的那個時代本來就是這樣,戀人之間分合聚散都只憑兩心。愛就是愛,不愛就不愛了,值得記取的全是當時那些相愛的片段,能夠廝守到老的夫妻極為罕見。“曼山,你說得對……不管有沒有下一世,不管你我下一世還能不能相識相愛,那都是極為遙遠之事。我們只須珍惜眼前,這一世雖然不夠好,我們也未必過得快活,但我們能在一起已是萬分幸運。再委屈的相愛也勝過孤獨一生,起碼我們有了那個能令自己心甘情願忍受委屈的人。”顧曼山伸指輕撫他動個不停的嘴唇:“你的大道理真多,我總是聽不懂,我只是舍不下你,又殺不了你,才不得不留在你身邊罷了。”許長生胸口滿是柔情,正要纏著對方好好來一場輕憐蜜愛,殿外突然響起嗓音尖亮的女子聲音,道是皇后在宮中恭迎聖駕,有要事請皇上相商。這膽大包天的宮女正是皇后身邊心腹,許長生聽出了她的聲音,不由皺眉暗怒,卻勉力按捺下心中不快,對顧曼山低聲道:“我去去就來。”顧曼山點頭道:“嗯……總之是我們對不住別人,你待她好一些罷。”目送許長生腳步穩健的離開自己身邊,顧曼山盡力不再胡思亂想。長生對他什麼都說,雖有時會傷他的心,卻從不欺騙隱瞞。他不知這是好還是不好,只知道自己已然放不了手。自從那一劍沒能刺下去,他便清清楚楚的明白,他的心再也不屬於自己。許長生這一去竟是良久,久到讓顧曼山不得不掛念擔憂。天色由亮變黑,再由黑變亮,整整一夜過去了。當許長生終於神色憔悴的回到寢宮,才剛剛睡著的顧曼山立時睜開眼,對他如釋重負的露出個笑容,嘴裡呢喃一句:“回來就好……”只說完那一句話,顧曼山便放下心來沉沉睡去,站在床前的許長生卻是心情沉重懊悔,幾乎不敢看向床上半點懷疑之心都沒有的情人。他到了昨晚才把他的皇后看清楚,那個美麗而富於心計的女子從來就沒有信過他。所謂“要事”竟是一爐混有迷藥的薰香,皇后親手奉上的茶水也大有文章。他痛恨自己沒能敵過男人的本能,即使神智不清,也能在藥力的影響下失足。那個無邊的春夢之中,他懷中抱著的仍然是曼山,可今早醒來的時候,他什麼都清楚了。那可恨又可憐的女子滿面淚痕的痛罵他——昨夜的夢話全是叫著曼山的名字,而他唯一的感覺便是自己很噁心,一語未發的快速穿衣離去。看似平靜的海面就此暗礁重生,再多悔恨也無法回頭改寫昨夜。 裂痕顧曼山雖然單純,但戀人之間又是如何敏感?許長生自從那晚整夜未歸之後,對他的態度便有點怪異起來。從前都是許長生纏著他交歡,如今卻有將近半月未曾親近了。他心中隱隱害怕,甚至主動暗示了一次,許長生竟說奏摺尚未批完急急遁走。待到許長生回來之時,他又等得早就睡著,第二日天還未亮,許長生便早早上朝去了。連著小半個月來,他們兩人間總是如此,許長生除了忙還是忙,忙得與他傾談之時都少得可憐。但要說許長生待他不好,似乎又完全相反。除去忙得沒時間陪他、眼神甚少與他交接之外,許長生待他比從前更好,甚至好得有些過分。比如他老想要與寧千羽傾談,從前許長生總是醋意滿腔,如今再不露妒忌之色,反而屢次召寧千羽入宮來陪他。再比如他喜歡的那把寶劍,許長生從前根本不答應讓他碰,生怕他不小心傷了自己,如今卻主動贈送。甚至還有些他半點也不喜歡的身外之物,許長生也強行送給他,什麼山珍海味、各類補品,每日源源不斷的供應,說是他身體孱弱,須得細心保養。這還不止,好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送了來,說是要給他玩耍解悶,什麼會唱歌的鐵鳥兒、會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