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憎惡姨太太管家苛刻,想借公主之手煞她的威風,不料竟砸到了自己的腳,只得含羞忍愧離去。之後公主待海棠依舊如前,並不刁難責難她,旁人才知道她是欺不得、騙不得的。
一連四五天,靈犀只顧享受無拘無束的生活,整天招貓鬥狗,無所不為。這天早上她躺在床上,不知道怎麼忽然想到了阿桃,又想起了她的小孩,心中有些掛念,就起身叫秋兒去瞧瞧她。秋兒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姨太太在那裡,我說不上話。”頓了頓又說:“姨太太不搭理我,阿桃對我也不冷不熱的。”
靈犀哦了一聲,把臉埋在枕頭裡:“你只說去過就行了,誰問你了。”
秋兒見她要睡了,自己去外面做女紅,現在正是早晨,僕人們大多在房間睡覺,有些睡不著的則去廚房胡亂找食物。她低頭繡了一朵荷花,正在胡思亂想時,忽然瞧見兩個健壯的僕人從花園的小路上匆匆跑過。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秋兒站起來看了一會兒,那些是往阿桃的院落去了。秋兒跟著走了過去,見院子門口聚集了十幾個丫鬟婆子。
“張媽媽,大清早的這是怎麼了?”秋兒笑道:“難不成主子發賞錢了?”
婆子見是公主的婢女,只得誠實回答道:“阿桃姑娘怕是要生了。姨太太叫我們在這裡守著,不準生人進去,以免衝撞了產婦。”
秋兒歡喜道:“這麼快?我剛才來的時候,阿桃和姨太太正說話呢。”
“本來日子就到了,遲一天早一天也是有的。”婆子回稟道。
秋兒轉過身就去跟公主說了。靈犀剛朦朧睡了一會兒,聽見秋兒的傳話,立刻掀開棉被跳起來:“我去看看。”
兩個人風風火火地跑到阿桃的居所,還沒踏進院子裡,就被婆子們攔住了:“公主,這裡你進不得。”
靈犀怒視著她:“我憑什麼進不得?”
“產房腌臢,公主身份尊貴,不宜進去。”
靈犀聽了,只好站在原地等待。院子裡站了二十多個丫鬟婆子,又有人進進出出的送熱水、倒穢物,阿桃叫喊聲隱隱約約地傳來。靈犀站在原地等了半個時辰,又叫人通報裡面的訊息,裡面只是說:“正在生。”
靈犀見那些盆子裡端出的血水越來越多,阿桃的聲音也越發悽慘,她一時間心驚肉跳,又想起顧庭樹囑咐她照顧阿桃的話,一咬牙大步踏了進去,旁邊人攔她,都被秋兒怒斥到一邊了。
她踏進屋子裡,喊了一聲:“桃姐姐。”屋子裡傳來響亮的嬰兒哭泣聲,一聲接一聲的,眾人都歡喜起來。靈犀叫秋兒守在門口,自己邁步進去。屋子裡氣味不太好,地上淋淋瀝瀝的全是水。屋子正中央放著一張木床,旁邊站了四五個人,阿桃躺在血跡斑斑的棉褥上,身上宛如被水浸過似的,溼淋淋的。
靈犀趕緊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桃姐姐。”
阿桃面如白紙,也沒抬眼,只是捏了捏她的手心。靈犀把耳朵放在她唇邊,聽見她說:“少爺呢?”
靈犀忙說:“我這就叫他回來。你安心歇著。”見她精神倦怠,要死掉似的,靈犀害怕極了,又強自鎮定地問產婆:“男娃還是女娃?”
產婆還在床尾忙碌,聽見這話就直起腰,看向海棠。
海棠大聲說:“公主問你話,你只管回答,看我做什麼?”
那產婆跪下說:“是龍鳳胎。”
靈犀格外看了她一眼,是個生人,不禁訓斥海棠道:“為什麼不請太醫,這個婆子是哪裡來的?”
海棠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冷淡:“這是京城有名的產婆,給很多王公貴族接生過,公主不放心嗎?”
靈犀懶得搭理她,起身去另外房間看了一眼嬰兒。兩個孩子還沒擦洗,一身紅皮,沾了許多穢物,張著紅嘴巴只是哭。靈犀彎腰看了一會兒,覺得很有些意思,雖然醜,但是醜的好玩。
她再次返回來,發覺房子裡靜悄悄的,並且有些冷。靈犀走到床邊,眼見阿桃臉上的光彩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她不禁慌了手腳,大聲喊道:“桃姐姐,桃姐姐!”
阿桃哼了一聲,嘴巴動了動,嘴型的意思是:“少爺呢?”
靈犀禁不住落下淚來,安慰道:“他快回來了。”又抬頭看向產婆,厲聲道:“她怎麼會這樣?”
產婆站在床尾,回稟道:“生完孩子就是這樣,歇一會兒就好了。”
靈犀瞪著她,忽然掀開棉被,就見床褥上血糊糊的幾乎被浸透了,阿桃下半截身子陷在血泊裡,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