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肌肉結實的大漢把烏鴉拎進來,呵斥他跪下,還用腳踢他的腿彎,做出很兇狠殘暴的樣子。烏鴉揹著手站在那裡,既不特別卑微,也不非常傲慢,就是很平等地注視著藍貝貝。
藍貝貝知道他不好對付,也知道全府的武人加起來也不及他一根手指頭,所以藍貝貝叫那幾個大漢退下了,又沉下臉,很有威懾力地看著他,半晌才說:“你師父領你來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烏鴉的師父是個世外高人,也是個手氣很差的賭鬼,有一次輸了一筆非常驚人的數額,幾乎要被賭坊的人抓起來剁手了。藍老闆此時駕到,看見此人相貌不俗,遂免了他的賭債。他對藍貝貝感激涕零,隔了幾日就領了小徒弟烏鴉前來,要給藍貝貝做三年的侍從。
烏鴉繼續揹著手,很理直氣壯的樣子。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張薄脆的紙,放到藍貝貝的床前。
藍貝貝掃了一眼,那是一張劣質的黃曆,日期顯示是昨天,劣質的油墨散發出不好的氣味,他揮揮袖子甩到一邊了:“什麼玩意兒。”
“就是說三年的日期到了。”烏鴉彬彬有禮說:“謝謝您三年來的照顧。”彎下腰鞠了個躬。又解釋說:“推您下樓也是依照您的吩咐去做的,至少這樣留住了靈犀姑娘。我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雖然你我相處的不愉快,但是我絕不會因此報復您,希望您不要誤會。”
藍貝貝氣得說不出話了。
烏鴉見他不說話,覺得兩人已經達成了和解,於是微笑著離開了。
他現在是遊俠,可以去中原闖蕩江湖,揚名立萬,也可以去見一見遠在北方山莊裡的素未謀面的未婚妻,或者駕一葉扁舟,去海外淘金。但是他哪裡也沒有去,他只是百無聊賴地在藍府的花園裡瞎轉悠了一會兒,然後看見了在涼亭裡賞花的靈犀。
說是賞花,其實是架了個鐵爐子做燒烤,旁邊丫鬟們忙著加炭,靈犀手裡拿著竹籤子,認認真真地在龍蝦身上刷醬,旁邊的扇貝在爐子上徐徐綻開,吱吱地冒著水汽。
烏鴉還沒走過去,先嚥了口水,然後他邁步走上臺階,靈犀也看見了他,再次流露出那種平靜但是又若有所思的神情。烏鴉只好提前自我介紹:“我叫烏鴉,是藍公子的侍從——昨天是,以後不是了。”
靈犀轉過臉,繼續做她的燒烤,丫鬟們嗤嗤地笑,一眼一眼地往烏鴉身上瞅。就整個藍府男僕們的整體素質而言,烏鴉簡直稱得上出水芙蓉。
出水芙蓉很尷尬地站在那裡,藍紫色的煙張牙舞爪地往他身上撲,在辣椒粉、孜然粉、甜麵醬的氣味中,烏鴉期期艾艾地開口:“靈犀姑娘,我不認識失憶前的您。但是那個從小和您認識的人說,您有一個非常悲慘的過去,一個您絕對不願意想起來的過去。即便如此,我還是想問,您願意恢復記憶嗎?”
靈犀咬著竹籤,有些吃驚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化完他的話,於是她更震驚了:“我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不是因為記性差嗎?”
烏鴉有點無奈了:“沒有人的記憶會差到您這種地步。”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您這裡有點疾病,需要治療。”
靈犀看向旁邊的丫鬟,她們忙收回目光,裝作各自忙碌的樣子。靈犀有些驚訝,但並沒有到驚慌失措的地步,她的情緒很平穩,因為沒有長期記憶,所以對任何奇怪的事情或者資訊都能坦然接受。
“這樣啊。”靈犀說:“要是能恢復記憶的話,自然是好的。”她遞給烏鴉一個椒鹽烤的海星:“聽你的語氣,應該能幫我治療,先多謝了。”伸出手腕:“要不要先診脈。”
聽她的語氣,好像只是治療發燒咳嗽似的,烏鴉沉默且驚訝著,最後他坐在旁邊,也做出很平靜地樣子:“不急,您先吃東西。”
燒烤完畢,丫鬟們趕來收拾爐子,靈犀又去換了一身衣服,打扮得明豔潔淨,一個婆子跑過來說:“港口漁民打撈了一隻幾百斤重的章魚,要獻給藍公子和夫人。”
靈犀頗感興趣,正要去看,見烏鴉還立在旁邊,就笑著說:“先放著吧,我過會兒去看。”招手叫烏鴉過來。兩人坐在屋內的綠紗窗下,靈犀把手伸出來,腕子上蓋了一塊手帕。
烏鴉很猶豫,他同情並憐憫靈犀,他想拯救她,但是不知道這種方式是不是對的。烏鴉走到她身後,伸出手慢慢地在她後腦的枕骨處一寸寸摸。
靈犀只覺得頭皮發麻,一股熱流從後腦勺蔓延,她嗤地笑了一下,道:“沒見過診脈診到頭上的……”一語未完,忽然炸雷似的聲音在腦袋裡轟鳴,她僵了僵,木偶似的栽倒在地上,血液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