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孩子,哪還有半點同齡孩子的天真?像兩個小大人,一肚子的心思,連臣這個做孃的都看不懂。”
耶律齊喝了一口水,“他們倆出生的時候,天降祥瑞,又有瘋道士傳說是帝后之相。丞相那麼教,也是用心良苦。你看,你們家不是很快就要出一個皇帝了嗎?”
裴凌南自嘲道,“起初臣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孩子會跟皇室扯上關係。光兒這邊是定了,可阡陌,卻總是讓臣不能放心。所謂後,是一國之國母,放眼當今五湖,這孩子哪來的因緣際會做這個皇后?臣心裡不願信,可又覺得,命這種東西,不容易堪破。”
耶律齊被飯噎了一口,坐在椅子上捶胸頓足。郭承恩連忙上前遞水拍背,他這才緩過氣來。因為裴凌南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腦海裡猛然地撞進沈阡陌當日在北軍軍營說的話,“你要娶我。”他心有餘悸地想,這所謂的後,難道落在他這兒了?
這麼想的時候,心裡居然還有些竊喜?耶律齊有點心虛,不敢看裴凌南,只能低頭吃飯。
“皇上,臣這次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你說。”
“李元淑和李家難逃罪責,但寧王之女耶律斛珠卻是無辜的。能否將她交給南宮碧雲撫養?”
耶律齊看她,“丞相的意思是?”
“斬草除根。”
“朕認為丞相說的有道理。”
裴凌南不以為然,“那皇上為什麼能夠放過南宮碧雲?為什麼連耶律擎蒼這個兒子都能放過,卻不能放過耶律斛珠這個女兒?”
“南宮碧雲戴罪立功,耶律擎蒼身份特殊。總之,這件事情,是丞相全權做主,朕也沒有辦法。裴卿若是想要有什麼轉圜,還是應該從丞相那裡下手。”耶律齊說得很誠懇,無半點推卸之意,裴凌南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從耶律齊的房裡退出來,裴凌南站在廊下發了一會兒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雪,雪紛紛揚揚地落下來,有些還落在她的肩頭。她的手臂忽然被人拉了一下,她回頭,見是楚荊河。而楚荊河的身後站著阮吟霄,眸色暗沉,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說你,要把自己弄成雪人嗎?鼻子都凍紅了。”楚荊河為她把肩頭的雪花拍去,臉上有些興奮,“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李元淑被抓住了,這下能睡個好覺咯!”
裴凌南看向阮吟霄,阮吟霄卻有意避開她的目光。
裴凌南說,“有什麼好高興的,不過是要多死一個人。那耶律斛珠……”
阮吟霄淡淡道,“下落不明。”
“哦,這倒稀奇了,也有丞相找不到的人?”裴凌南冷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楚荊河看著裴凌南的背影,問阮吟霄,“這女人,好端端地,又生的是哪門子的氣?”
阮吟霄搖了搖頭,徑自往前走,楚荊河嘆了口氣,快步跟上了他。
裴凌南迴到房中,卻是一份公文也看不下去。她滿腦子都是疑惑。為什麼耶律擎蒼和南宮碧雲可以倖免於難,而耶律斛珠不可以?一個五歲的小女孩,還不懂什麼叫政治陰謀,就要面臨父死母亡的慘劇。這並不是她的錯,這樣太過不公平。
她把公文都推到一邊,索性上床睡覺,誰知剛躺下,就有人敲門。
大冷的天,被窩溫暖,她不想去開門,所以也不應聲。誰知道敲門的人卻很執著,一下一下地敲著,足足敲了十多聲,她才終於忍不住,“誰啊。”
門外淡淡的一聲,“我。”
裴凌南一下子坐了起來,外面還下雪吧?他身體沒有大好,若一直這樣把他關在門外吹冷風,回頭老陸會把她殺掉的。她不敢再想,一邊披衣下床,一邊說,“你等等,我馬上就來。”
她跑去開門,冷風一下子灌進來,雪好像下大了。
“快進來。”她很自然地把阮吟霄拉進屋中,然後用力地關上門,“這麼冷的天,也不多穿一件衣服,那個狐狸毛的皮裘呢?別跟我說你沒錢。”她把火盆搬到他的面前,“趕緊暖暖吧。”
阮吟霄坐下來,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些回暖,“你不意外我來?”
“雖然不知道你來幹嘛,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吩咐就說吧。”裴凌南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而後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想必跟寧王案有關吧?這次落網的大都是你的政敵,又有崔家和李家,肅清了他們,從此以後,朝堂之上就沒有任何人敢跟你作對了。”
阮吟霄把茶杯放在兩掌之間滾動,猶豫了一下說,“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