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過頭去,大聲說:“叫連小天,從……從……老弟,你從哪裡來的?”
“聖城!”
張拔刀又接著說:“從聖城來的。”
那婦人回過神來,遞上一個微笑,直說:“嚇壞我了,怎麼長得這麼黑。”
扎辮子的小女孩終於有了表現的機會,正兒八經地說:“娘,是太陽曬的啦,大哥哥,我們這兒的月亮特別圓,曬幾天就能白了,今天晚上我帶你去,保證你能變得像我一樣白。等你變白了,男孩就喜歡你了。”她滿意為會得個“問題回答獎”,結果卻不妙。王嬸眼鼎一掃,喝道:“花花,大人講話,你插什麼嘴,小虎子,領著你這幫野豹子別處玩去。”
小孩們起先不肯,見王嬸要拿武器,這才嚇得四散逃去。
男孩喜歡自己,連小天想著就雞皮疙瘩直冒,幸虧這是小孩的話,當不得真。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開玩笑說:“我,被煙燻了,才長得這麼黑的。”
“真是可憐!”王嬸信以為真,發出一陣憐憫的聲音,還說不算帳了,免費請他吃。
打聽才知,張拔刀雖然樂呵呵,卻是傷心人。8年前,當羅蘇來到土布村時,他就仰慕不已。求婚被拒,眼睜睜看她嫁給薩德,張拔刀將滿心希望化成守望。生肖虎時,薩德在軍隊,羅蘇痛得死去活來,薩德跑了十里地,揹著醫生回村。薩德死後,流言蜚語不斷,張拔刀卻動不動主紅眼珠子,誰要欺負羅蘇,就跟誰急。他沒有心思,單純地守著,像一道碑,守著一座愛的墳墓。羅蘇心死,神神鬼鬼全拜上,四處打聽“還魂術”,大夥叫她“女瘋子”,張拔刀跟著一塊瘋。
兩碗肉,又悶了幾口米酒,酒挺重,一下喉嚨,身子便要倒地。他問張拔刀,有沒有一個穿綠裙的女子進村,名叫秀秀,張拔刀說不清楚,還說如果有女人進村,他一定曉得。王嬸也說沒見過。連小天有點失望,心情急轉直下,擔心起秀秀來。照理說,她也應該到了才對。張拔刀的酒量不錯,吃得順風順水,沒幾下,就消滅了一壺,連小天硬頭頭皮喝,也幾吃了兩碗,就敗下陣來。頭,開始發麻,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懂了。
女人,女人,煩惱的中心,在時如此,不在亦如此。
“對了,麻煩你個事兒,我這有個鐲子,買了好久,幾次想給羅蘇,可又怕惹來閒言閒語,你不知道,這村子是老傳統,寡婦本就難過的,你幫我送給他,你們是親戚,不礙事。”
連小天也是一分一厘湊戒指的人,感同深受,可惜無能為力:“心誠最重要,禮物是次要,這事還得自己辦。”
“也是,我想想吧,想想再說,不急,都8年了。”說完悶了口酒,一拍連小天的肩:“急也不急在一時半刻,等等,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愛由等待開始,到分開結束,也許是一剎那,也是一輩子,誰也說不準!
……
一個白玉砌的圓盤,浮在空中,雲在手邊,星星懸在頭頂。正中站著一個紅色的盔甲人,瞧不見神情,也沒有眉目。他的手法很慢,右掌掌心握滿了細細的紅線,線在空中亂飛,像一道道閃電,勢如風雨。盔甲一站一立,不多時,姿勢極為不同,十道線有時變成網,有時結成盾,有時化成箭,變幻莫測。
一個女人,坐在窗頭,僅能瞧見背影,披著簿紗,紅色的肚兜上繡著彼岸花。連小天輕輕靠近,再靠近,伸手便要抱去。女子突然轉頭,沒有眼睛,沒有鼻子,連嘴巴也是連在一起的。
一個男人,是連小天,站在空曠的地主,前面站了個人。披著黑衣,衣上繡著鴿子。刀,刺破心臟,是連小天的心臟,他的手握住刀,冰冰的,涼涼的,他緩緩倒下。那痛的感覺,還留在心口。
……
猛的坐起,連小天額上全是冷汗,一望四周,是個夢。他倒在被子上,一閉雙眼,夢再度出現,這次是古戰場,天上下著雨,紅色的雨,幾十道風一樣的影子在馳騁,個個長刀長槍,一路追殺著連小天,他喘著氣,不斷地跑,不斷地跑,好像這大地沒有邊際,永遠跑不完。他睜開眼,抓起枕頭,砰的扔得老遠。喝道:“叫再吵我了!別再吵我了!讓我睡睡吧!”
望著窗外,天已黑得離譜,就算拿著哈勃望遠鏡亂照,也保證找不到半顆星星。這是一間小木房,三層高,點了幾盞長明燈,燈果然能量沒有太陽大,照不了幾米遠就軟在地上。正想著,房門推開,進來一個沒有牙齒的婆婆,滿臉皺紋,但極慈祥,他見連小天醒了,一臉和氣,問:“乖兒子,頭還痛不痛,不痛的話就起來吃飯了。”連小天覺得溫暖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