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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良娣……可真是飛揚跋扈。
陶氏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床架上的雕花,在滿心的憤慨與懵然中,忽地笑出了一聲。
呵。
太子看見了,太子什麼都看見了。
不僅看見了,而且進玉斕苑時神色難看得可怕。
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麼?
楚良娣跟太子解釋不清楚的,畢竟在太子看來,她就是什麼也沒有做——她只是在園子裡走動而已,雖然到了楚良娣的院外,但院外就不算楚良娣的地盤了,總不能是她院外就平白招惹了楚良娣。
楚良娣亦不能指責她什麼,難不成說她想勾引太子?她可什麼也沒幹,楚良娣那麼說了,就反是證明自己嫉妒心強不容人了。
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誰也不會喜歡那樣的女人。
楚良娣勢必會失寵,這比她今日直接引得太子關注來得更好。
盛寵穩固的人是不容易被動搖的,唯獨太子自己對她心生厭惡,旁人才會有機會。和楚良娣到底已這樣“穩固”了兩年,陶氏先前都不敢設想如何讓太子厭惡她,沒想到她自己出來作死。
過去的兩年裡,東宮裡春風得意的只有她。
這黃曆終於可以改上一改了。
陶氏想得心中舒坦,加上受了凍後身上乏力,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時已是下午,陶氏撐坐起身喚人進來服侍梳妝,卻一眼就看見身邊的宮女哭喪著臉。
“怎麼了?”她隨口問。宮女秀眉皺著,支吾了半天,才說:“娘子……怕是不好了,聽聞太子殿下照常同楚良娣一道用了膳,下午也一直在玉斕苑裡,好似沒生楚良娣的氣。”
宮女怕的是楚良娣沒遭殃,後續就該來找陶氏的麻煩了。但陶氏一時尚未想到那兒,騰地站了起來:“怎麼可能?!”
她的心思全在太子身上,被這結果驚得不能自已:“豈會?楚氏那樣的飛揚跋扈,殿下又什麼都瞧見了,豈會還護著她?”
宮女低著頭搖了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陶氏愣在了那兒,愣了好半晌才又問:“殿下……什麼都沒說?”
“反正……反正奴婢沒聽說。”宮女囁嚅著小心地抬眸睃了睃她的神情,復又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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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斕苑中,沈晰差了人去陶氏那邊盯著,就把這事放下了。
而後他專心致志地看了大半日的摺子,大多是東宮官呈過來的,也有些是父皇交給他的事。晚上臨睡前倚在床上,沈晰好巧不巧地看到了一封楚成遞過來的一封,裡面是件需要朝廷來決斷的案子,但他讀來覺得有趣,就把楚怡拉過來當個故事講給她了。
這個案子是這樣的,婦人付盧氏十五年前丈夫病故,她安心守了十五年的寡。這十五年裡,她孝順公婆、撫養年幼兒女,幾年前當地官衙還賜過她一塊貞節牌坊。
但去年,付盧氏外出買東西時與一個路過經商的商賈見了面,二人竟一見鍾情,春心萌動。付盧氏跟公婆提過改嫁,公婆應允,但族中不答應。過了三兩個月,付盧氏忍不住了,就與那商賈趁夜一道私奔了。
那一整個村子都是付家人,他們沒跑出太遠就被抓了回來。
族中便將二人交送給了官府,付姓鄉賢們聯名要求按律處以嚴刑。案子從一個小村鎮一直鬧到湖南巡撫那裡,巡撫給判了個秋後問斬,但底下的官員卻是意見不一。
“我看反對的這波人,基本都是你哥哥攛掇的。”沈晰笑道。
楚怡一聲輕哼:“那我哥哥攛掇得對!”
沈晰凝神:“你說說看?”
楚怡便從他懷裡撐坐起來,鄭重道:“什麼宗族鄉賢,我看都是嘴裡說著仁義道德,行的是欺壓百姓之事!就說這事,人家當公婆的都點了頭了,和他們這些外人有什麼干係!還敢說什麼‘按律處以嚴刑’——若是按律,女人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當公婆的點了頭我看她兒子也不會反對,她早就可以順順當當嫁過去了,用得著私奔?”
沈晰頗愛聽她這樣義憤填膺地打抱不平,沒聽夠,就又邊誇她邊給她提供更多線索:“你說得對,而且這事最初鬧起來也是她公婆子女出面求情來著。她公婆家底頗豐,說原就願意備一份豐厚嫁妝讓她改嫁。”
楚怡明眸一瞪:“有豐厚家底在這裡,鄉賢們為什麼蹚這個渾水就更值得懷疑了!”她邊想邊陰謀論了起來,“她丈夫沒了,家產便是子女繼承。可若她的名聲髒了呢,是不是過些日子鄉賢們就能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