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歡聽得一清二楚。
“霧鏡,霧鏡。”
搖歡有些糾結。
她低頭看了眼已經被劃破的衣裳,聽著香爐裡的厲鬼一聲一聲重複著“霧鏡”兩字,歪頭看向陣法中的帝君,試探著問道:“帝君可否留她一條性命,她知道霧鏡的下落。”
餘香知道此刻萬萬不能打斷神君,幫忙解釋:“法陣不能打斷,霧鏡姑娘的下落……”餘香知道四個字還未說出口,她就被搖歡不滿的眼神瞪得不敢再開口說話。
她膽子素來小,快跟鼠膽無異了,這會再不敢開口,默默藏回了神君身後,緊緊地盯著她的薰香爐。
搖歡聽話本時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會裝可憐,把自己顯得很是弱勢以求男人保護的女人,見餘香這般作態,顧不得生衣服被厲鬼抓破的氣,噘著嘴很是不高興地瞪著躲在帝君身後的餘香。
瞪瞪瞪,死命瞪,瞪出洞來!
她置氣的這會功夫裡,尋川的引魂陣已淨化了牡丹花妖的戾氣,只那執念難消,一路送去了黃泉路上。
香爐裡的黑氣漸漸縮小,原本還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在法陣的禁錮下被壓制得氣息全無。直到最後,搖歡也聽不見那厲鬼在說些什麼,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徹底消散在香爐裡。
豐南鎮上連綿了幾日的大雨失去了維持的力量,陡然一收,風止雲息。那層層壓下來的烏雲雖沒有立刻散去,卻漸漸的透出了幾束熹微的陽光。
暗沉的天色放亮,鼻息間滿溢的陰涼之氣被和風一掃,剎那煙消雲散。
搖歡看著落在她眼前的薰香爐,又扭頭看了看餘香。
餘香正在跟帝君道謝,微屈了膝蓋輕輕一福,低眉頷首,聲音淺淺。
搖歡的尾巴就跟被點著了一樣,滿心滿眼全是餘香討好帝君的樣子。偏偏她又什麼也做不了,狠狠地剜了眼兩人,一尾巴把那礙眼的香爐掃下屋頂,一個遁地術怒氣衝衝地跑了。
尋川一句“無妨”話音剛落,收到了搖歡的眼刮子,側目看去時,屋頂只留下一道殘影,就不見了搖歡的蹤影。
他輕揉了一下神行草的腦袋,輕嘆:“走吧。”
神行草把香爐精抱回自己的懷裡,被帝君帶著御風而行。
過耳的風把兩片草葉吹得顫顫巍巍,似要被風給刮跑一般,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兜住他腦袋上的兩根草,費解地問道:“小蠢龍又生哪門子的氣?”
餘香倒是知道一些,不過礙著神君就在面前,不敢說話,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神行草不要再問了。
搖歡一路出了豐南鎮,也不知道該往那裡走,就順著盤山的官道一路往前。
她心裡悶得慌,想找個人說說話,好不容易看見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她藏好尾巴飛下去,結果飛過頭一路滾進了官道旁的密林裡。
沒等她爬起來,停在路邊小憩片刻的車伕受了驚嚇,也不管發生了什麼,馬鞭一揮,忙驅馬離開。
搖歡撥開灌木叢鑽出來時,恰好吃了馬蹄濺落的一陣灰。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衣服會不會髒了,胡亂用袖子擦了擦臉。等放下袖口,一眼就看見了幾步外跟上來的帝君。
他俯下/身,一點也不計較地朝她伸出修長好看的手來:“起來。”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搖歡這會不想理帝君,可她又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怕帝君回頭還要斥責她,垂眼盯著他伸到面前的那隻手,猶豫了片刻,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本是存了拂他面子的想法,剛有這個念頭又覺得這種行為太幼稚,帝君待她素來就是這樣,又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她這做派倒損了她霸主威名。
只是她起都起來了,再去握帝君的手那得多奇怪啊。
搖歡想了想,從無底兜裡摸出了幾塊金條放進他的手心裡,抬頭瞥了他一眼,用很是尋常的語氣道:“我想去找霧鏡,此去山高水遠也不知何時能找到,不便叨擾帝君,我們就此分道揚鑣。”
尋川咀嚼著她話裡那句“分道揚鑣”,微眯了眯眼,問道:“若我不跟上來,即使分道揚鑣你還不打算告知我一聲?”
搖歡被問得一噎,臉上有了怒容:“帝君做事也從未想著知會我一聲,我不過是跟帝君學的。”
搖歡很生氣。
她本來就在生帝君的氣,既氣他一聲不響就找了個帝君夫人,也害怕以後帝君有了夫人以後身邊就沒她什麼事了,更別提什麼遊歷四海八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