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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一個筆記本,翻開,遞到顧東盛面前。

“有人認為這一年必倒兩個公司。如果我們拿不出切實有力的對策,民生必將是其中一個。”顧東盛接過筆記本,讀出,“這不是那年在朝天門囤船上召開民生公司股東會議的會議記錄麼?後來眾員工全湧到會場表態說——只要公司用得著的地方,總經理你打一聲招呼,門前就是火坑,我們也肯往下跳!”

“正是。那天員工們這席話,盧作孚聽了如五雷轟頂。身為總經理,大家越是信我,越是敢隨我跳火坑,我越是警醒自己,盧作孚啊,你可不敢帶著大家往火坑裡跳!”

“結果害得自己夜夜睡不著!”顧東盛望著盧作孚這一段熬紅了的眼睛。

“只有撐,才能吃掉對手。只有吃掉對手,才能撐到最後勝利。我就想,先吃誰呢?正好,我不是剛對員工說過——有人認為這一年必倒兩個公司麼?有人認為這兩家公司一是民生二是捷江。是他捷江張牙舞爪先殺上門來,要置我民生於死地。這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盧作孚道,“東翁一定聽說捷江總辦童季達最近正在拋售捷江股票。”

“聽說了。作孚認定這是一個訊號?”

“是。其實早在1929年世界經濟大不景氣時,捷江便已陷入困局,連工資都發不出來。捷江經理霍蒂向萬國儲蓄會借高利貸款,到期連本帶利無法歸還,又拆東牆補西牆,向其手下買辦、大車、船主借錢。”

“作孚真是知己知彼。”顧東盛道,“還有人說,他的太太成了他的最大債主。”

盧作孚一笑。

“看來作孚早就瞄上捷江了?卻一直不動聲色。”

“既然有人認為這一年必倒兩個公司,民生很可能是第一個。我就由人這麼說去。”

“將計就計,出其不意。撐到時機,攻其不備!”

“英商日商還以為我民生在欲倒不倒必倒之間苦撐呢,其實我民貴、民風早已將美商的宜昌、其春輪收拾得就差一口氣便要倒下!”

“作孚在四壁合圍死死支撐時,居然想到不光是一撐到死,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顧東盛道。

“如東翁所言,我民生手頭這一根長篙竿,哪敢向來自四面的八大錘平均使力?只能各個擊破。認準合圍的四壁中,哪一面最弱,硬撐一篙,迎頭撞上去,撞破一壁,不及其餘。”

“這一來,長江上四打一的局面便會起變化。”

“就像一棟房,一壁既破,餘壁必隨之土崩瓦解。那時候……”盧作孚望著顧東盛。

“提出大打關的時機才算成熟。”

“是。”盧作孚道,“但盧作孚本能覺得,這一回仍與上一回在萬流輪打撈權一事上與英商拗價殺價之爭一樣。”

“後發制人?”

“正是。”盧作孚胸有成竹地說道,“我民生必先行打破四條兇龍在大江上四面合圍的一道鐵壁,方能迫使對手先提出大打關!”

這時門“砰”的一聲被撞開,進來的是跑得滿頭大汗的李果果,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日本船又在撞我們!”

“昨天午時,我公司民主輪在宜昌透過大川通報關行向貨艙中加滿了貨,剛駛出宜昌碼頭,發現日清公司嘉陵丸也跟著駛出。初未在意。誰知嘉陵丸一路尾隨,駛至太洪崗,嘉陵丸突然開快車超船,太洪崗這一段乃宜昌至重慶間有名的險惡狹窄江段,顯然嘉陵丸此舉是蓄意尋釁。民主輪見狀,當即慢車,並避向本來險惡不宜靠近的右岸回水沱,騰出本來狹窄的航道相讓。誰知嘉陵丸非但不領情,反倒放棄了超車,只是剛搶出一個船頭之後,立即以同樣的慢車,逼向右岸回水沱。民主輪只得一讓再讓,如是者三。所幸民主輪船長海理士駕駛技術乃長江一流,且臨危不亂,沉著敏捷,應對有方,這才避過了一場船毀人亡的事故。”這天的調船會上,盧作孚通報了這一突發情況。

突然,文靜又急匆匆進入會場,將一份剛收到的民望輪用船載無線電拍來的電報送到盧作孚手頭。半小時前,民望輪又遭太古公司輪船搶道威逼,幾乎釀成又一次慘劇。

本來群情激憤的會場中,頓時像開了鍋。眾人看到,總經理氣得臉色鐵青,聲氣都變了。

佈置完緊急應對之策,散會後,盧作孚一人留在會場,手把窗欄,望著川江。此時,顧東盛來到他身後,望著玻璃窗映出的總經理的臉龐,久久不語。

“這幾年,這條江上魚死網破一場惡戰,對手頂多只是壓水腳殺運價之類的惡性競爭。近兩天之內,日輪英輪兩次撞我,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