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的一雙雙小腳。有的難童穿著破舊的鞋,有的打著光腳……李果果數一五,文靜便劃下一個正字。鋪天蓋地的難童隊伍終於全被裝進了民權輪的大肚皮。
盧作孚望著文靜。李果果與總站工作人員最後統計後,說:“小盧先生放心,一個也沒少!”
盧作孚若有所失,想著什麼問:“是嗎?”
文靜將統計表遞上,一頭一尾兩組完全相同的數字,“這是出發時點的數,這是實際登船人數。”
燈籠大副走上,接過統計表,認真地看過,對盧作孚點頭,然後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那就好。”盧作孚這才下船,可是,剛走到晃悠悠跳板上,望著自己的腳,他又站下了,“少了一雙!”
李果果驚道:“啊?還不止少一個啊!”
“少了一雙虎頭鞋。”盧作孚悵然若失地抬眼望去,又笑了——荒灘遠處,蹦跳著兩個人影,兩個小小的紅點兒。
民權輪已經升火待發。燈籠大副望著盧作孚背影,悄悄看看手錶:7點28分。
盧作孚頭也不回,便似看到了燈籠大副的動靜,他一揮手,示意道:“民權輪,按時開船!”盧作孚又對李果果說:“下一船,莫忘了把這兩個紅孩子捎上。”
民權輪從沉船前駛過,沿主航道向上遊峽口去。童聲合唱灑滿荒江。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升旗唸叨著李叔同的歌詞。
“盧作孚今日第一船,撤走的是一船難童?”田仲道。
“南京撤退時,他花了一條船撤走一船牛馬雞鴨。”
“哦,我明白了,這是一種姿態,保護動物,保護兒童,人文關懷,以人為本。這樣做,既能應付上面的指令,又能平息國人的指責。”田仲說。
“還能平衡內心的矛盾。”升旗強調道。
“老師是說,盧作孚內心矛盾?”
“面對這樣的抉擇,他內心肯定充滿矛盾。儘管他從來不肯說出。”升旗說。
“他一句不說,老師竟能窺見他內心充滿矛盾?”
“因為我內心也充滿矛盾。”升旗一嘆。
田仲重新打量老師,多年來,頭一回看到他這樣。“老師昨天不是斷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