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循著被很長時間來稱為老山的巴爾幹山脈的邊沿,如同被一柄巨斧從側旁劈開的一道峽谷深深的楔入了蔓延的山脈之中,而在這座峽谷的深處。梅爾尼克就平靜的隱藏在叢山之中。
在很多年前,當這片土地依然還屬於東羅馬的時候,這座位於深山裡的小城因為它偏僻險峻的地勢,儼然成為了羅馬人囚禁重犯的地方。
雷克雷監獄雖然森嚴,但是那是為了更加“高貴”的犯人才建造的,而這裡,梅爾尼克,卻是那些犯下了殺人重罪的犯人的歸宿。
那些窮兇極惡的犯人和兇殘無比的強盜被戴上沉重的鐐銬押解到這裡,然後這些人就要在這片巴爾幹山中無法逃脫的囚籠裡自生自滅,沒有人再肯理會這些被關進這座人間地獄般的城市裡的人的命運,因為人們知道,當走進這片峽谷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有機會從裡面走出來。
但是,隨著時間的消逝,羅馬人漸漸的退出了這片土地,而同樣的梅爾尼克也從那些可怕的傳說和恐懼的猜想中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當保加利亞人鼓足勇氣進入了這片峽谷之後,他們才意外的發現,那些多年來被一批批的送進了這片絕望峽谷的犯人們,已經在這裡建立起了一座令人稱奇的城市。
從過去羅馬軍隊留下的軍營到後來犯人們逐漸修建起來的城堡,梅爾尼克這座在一片光禿禿的石頭上建立起來的石頭城市,成為了保加利亞王公們的堅固堡壘。
許多次,當國內發生動盪和於羅馬發生了衝突的時候,王公們都會把他們的親人送進梅爾尼克,讓她們躲避在幽深的城堡和堅固的石牆後面,然後等一切都平靜之後才讓她們出來,而隨著在梅爾尼克的一座小教堂裡發現了很多早期傳教者的骸骨,梅爾尼克也逐漸成為了保加利亞人心目中謀求上帝恩賜的聖地。
聖皮多,這就是發現了那些聖骨的修道院,一座原本破爛不堪就要倒閉的教堂,將近一半鑲嵌在深灰色石頭裡的教堂看上去更象一座小小的城堡,事實上這裡曾經多次抵禦過外地的入侵,甚至即便是巴西爾二世,也因為沒有攻破這座堡壘而曾經大發雷霆。
在一半是牆壁,一半是山岩的陰暗走廊裡,一個鬍鬚花白的老牧師緩慢的走著,他手裡的木杖點在地上發出一聲聲單調的迴音,當他抬起頭看人時,一雙早已經蒙上了一層白膜的眼睛卻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不過即便如此,這位需要人摻扶著才能走路的老牧師卻依然受到聖皮多和梅爾尼克,甚至是整個保加利亞的恭敬。
“上帝總是要我們為他賜予我們的擔心,但是這並不是因為上帝吝嗇,而是對我們所有人的苦心,”老牧師一邊緩緩的走著,一邊對身邊的絮絮叨叨的說“要知道,當很多人上帝賜給他們食物的時候他們不是感恩,而是認為這是應該得到的,他們忘記了領取聖餐時應該用兩根手指而不是整隻手來觸控那些神聖東西,要知道甚至就是吃飯的時候也應該這樣做!”
“您說的對,院長大人,”同樣已經微微駝背的一個牧師攙扶著老邁的院長沿著走廊向前走著“不過您知道嗎,奧古什給我們來信說,好像有人對當初為了領聖餐而和公教鬧的分歧感到不解,他們說我們是在用基督的名義討好活人。”
“上帝,這是誰說的,哪個異端?”老院長一雙白濛濛的眼睛立時充滿了憤怒,甚至還有兇狠,之前顯得頗為無力的身體一下子直了起來,他那雙乾枯的手臂在空中用力一揮,那種力量連攙扶著他的老牧師都沒有意料到“用發酵餅為基督的肉,而不是如同死人的無酵餅,這是對基督復活的預示,是對後聖為聖的宣召,而聖血,難道那些人還不肯承認聖血要比一切都更加貼近基督本人嗎?哪些人,告訴我是哪些人在說這樣的話?為什麼大主教還不懲罰他們,為什麼還要讓那些人不停的說?”
“院長大人,您知道這一切肯定是有人在策劃的,他們對上帝的曲解早已經讓我們死了心了,現在他們甚至對耶穌基督也開始懷疑了,他們甚至還把這一切都歸結到瑪利亞聖孕上,這難道不是在褻瀆嗎?”
老牧師用力拉著雙眼近乎使命的聖皮多修道院長的手,同時他的眼睛不時的向著遠處的修道院大門望著。
“哦,這是真正的褻瀆,告訴我都是誰?這些話聽起來真是熟悉,聞起來也很熟悉,簡直就是梵蒂岡的臭味。”聖皮多修道院長大聲咒罵著,他乾枯卻有力的手緊緊抓著老牧師,尖利骯髒的指甲甚至捻進了對方同樣乾枯的手腕“難道現在外面已經這樣了?告訴我一切,別瞞著我,我很快就能知道發生什麼了,因為我的孩子很快就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