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我的事嗎?就是尼克送我紅披風為禮的那天,你曾說他的演奏小提琴一事,令他父親暴跳如雷,曾恐嚇要打斷他的雙手。你會不會認為,我們的命運其實早已註定,不管後來會發生什麼事?我的意思是說,即使身為不死幽靈,也早已有一條刻好記號的路徑,等著我們身不由己的走進去。想想看,集會之頭領竟會砍下他的手,多麼巧合!”
自從那晚之後,很明顯的,她無意留下我獨自一人;為了尼克之死,不管我們身處何地,她也一定會留下來陪伴我。不過埃及的意義較不尋常,她愛此地的廢墟遺址,愛此地的山,這是她未曾有的感受!這種感受對我們的重聚大有助益。
也許人得在死後六千年, 會贏得卡布瑞的愛吧!我想跟她說及我這種念頭,想以此跟她開開小完笑;不過念頭一閃而逝。這裡的山嶺全古老得為她所深愛;自從有歷史記載以來,尼羅河就奔流在人類的想像中了。
我們一起攀登金字塔,一起爬進巨大人面獸身像的手臂裡;一起細看古代石頭碎片上的碑文;一起研究古老珠寶、陶瓷和玻璃,研究以極微量的錢就能買到的木乃伊。我們把手放在河裡,讓水從手指縫間流過;我們一起在開羅小街道獵食;走進妓院,靠坐在大枕頭上,我們一起欣賞男孩跳舞,聆聽音樂家演奏香豔色情的樂曲,那麼風味獨特的旋律,使我腦海裡盤旋不去的小提琴聲音,得以暫時抹去。
我發現自己站起身來,情不自禁跟著這種異國情調的節奏,狂野起舞,模仿著別人的波動起伏;在喇叭的哀號裡,在琵琶的悲泣中,我忘記了時間、感覺於所有理性。
卡布瑞靜靜坐著,臉上帶著微笑,白色草帽的帽沿遮住她的雙眸,我們沒再多做交談。她只是一個蒼白似貓的美女,因為陪我過度沒完沒了的夜晚,所以,雙頰沾著灰塵;她的外套繫著厚厚的皮腰帶,頭髮紮成辮子垂在背後;走起路來有皇后的雍容,也有吸血鬼的慵懶。她的面頰在黑暗裡閃閃發光,小小的櫻 是一朵微汙的紅玫瑰。她俏麗可愛,但無疑的,不久即將離我而去。
不過,她尚無離去之意。我大方的租了一幢小屋,曾經是埃及騎兵隊長的房子,地板是燦爛華麗的花磚,精細講究的帳篷,自天花板垂懸下來。她幫我在庭院種滿了九重葛、棕櫚樹,以及各種熱帶植物,小小庭院一時之間變成蔥翠的叢林。她還買了鸚鵡、燕雀和亮麗的金絲雀,把這些鳥全養在鳥籠裡。
常常,我喃喃自語說巴黎怎麼沒信來呢?真急死我了等等的話,她偶爾也會同情的點點頭。
為什麼羅傑沒有寫信給我?難道巴黎已暴發暴動於混亂?不過,再亂恐怕也不至於波及鄉下的家吧?不是嗎?只是羅傑是否已遭到不測?否則為什麼他不來信?
她邀我跟她一起去尼羅河上游,我想等信,想打聽英國旅客的訊息;不過我還是同意了,畢竟,她肯邀我為伴是相當稀奇的事,她並非對我漠不關心呀!
為了逗我高興,她會穿上乾爽亞麻白外套,外加利落馬褲,她也會好好梳刷漂亮的長髮。
然而,這一切都不再引我讚賞,我在往下沈,我自己已感覺得到;我夢遊一般,在世界漂游浮沈。
好像即自然而又合理,在我的周遭,我可以看到幾千年來不變的風景,好像畫家在皇家大墓陵的牆上作畫一樣;月光下的棕櫚樹,看起來和幾千年前的人所看到的相同,農人在河邊提水,在河邊洗牛,於古老的往昔又有什麼區別?
世界已改朝換代,我見到的景象卻千古不變。
馬瑞斯也曾站在這個沙岸邊嗎?
我們漫遊在倫西斯巨大寺院,被千千萬萬刻在牆上的小畫所吸引,我不斷想起歐塞裡,但是小小形影卻全是陌生面孔。我們在陸克索遺址逡巡,星空下一起躺在小舟,在河面上飄蕩。
回到開羅的路上,我們來到宏偉,大約七十尺高的巨大曼儂雕像。卡布瑞熱烈又激動的低語著,告訴我羅馬皇帝曾經來到此地,特別來瞻仰這些巨像,正如我們現在瞻仰一樣。
“凱撒大帝時代,他們就已經是古老神奇了。”騎著駱駝穿過涼涼的砂礫上,她這麼說著。
風吹颳著,在白天,感覺卻舒服多了,不像夜晚時那麼可怕。我們可以清楚看到巨大石頭雕像,襯托著深藍的天空。兩座巨像的臉已被風吹蝕,儘管如此,看起來他們仍在瞪視遠方,無言的見證著不斷流逝的時光,他們的沈默使我感到悲哀蒼涼,也使我感到惶恐不安。
正如站在金字塔前一樣,我神妙的感覺一無二致,古代的神只,古代的玄秘,這一切均令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