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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年羹堯忙叩首謝恩,又猶豫道:“皇上,罪臣允禟該如何處置呢?西寧山高路遠,奴才恐怕夜長夢多,會橫生枝節啊!”

“弘曆啊,你替朕擬份旨,命都統楚宗將允禟自西寧轉監至保定,交由直隸總督李紱暫禁,觀其行止。”胤禛疲憊地捏著鼻樑,又提醒道:“對了,並命直奉大夫胡什禮沿途協從。”

“兒臣遵命。”弘曆嘴角勾著淡不可及的笑意,取過筆墨擬旨。

年羹堯見聖旨以下,便跪安告辭。

弘曆見他走出養心殿西暖閣,便打發了其餘御前侍奉的太監宮女離去,關上門回身剛道:“皇阿瑪——”

桌案上的棋盤被一掃而過,黑白棋子撒落一地,肆意滾走。胤禛拍案而起,陰沉著臉,厲聲呵斥道:“年羹堯——年羹堯——”

“這年羹堯植黨營私,貪贓受賄,當年他在四川時,為一己之私而挪用軍餉,若非九叔替他及時填補虧空,他早被皇爺爺撤職查辦了。”弘曆撿起棋盤放回原位,冷哼道:“如今他對九叔落井下石之舉,實是為了掩蓋當年的罪行。”

“隆科多、年羹堯自恃功高、妄自尊大,公行不法、全無忌憚。這兩人假公濟私的奸佞所為,卻毀了朕整整十年的佈局啊!”胤禛怒火中繞,咬牙切齒道:“朕這四年的苦心經營,皆付之一炬了!”

“皇阿瑪,既然八叔和九叔已無回緩的餘地,那就到此作罷吧。”弘曆面露憂色道:“兒臣恐怕,長此下去,皇室宗親人人自危,怨聲載道啊!”

“一子錯,滿盤皆輸。”胤禛苦笑,又拍著弘曆的手道:“皇阿瑪老了,處事不似從前那般縝密。看來是大限已近了!”

望著胤禛憔悴焦黃的病容,弘曆心中一酸,跪下哽咽道:“不——皇阿瑪正值壯年,只要悉心調養,必可直至耄耋。”

“朕不怕死,只怕死不瞑目!”胤禛扶起他,語重心長道:“弘曆啊,朕自知決非久壽之人,而你又太年輕,還沒有足夠的魄力,能去駕馭你那些精明強幹的叔叔們。朕登基時,他們便目無法紀,敢群起滋事,雖被一時強權所制,終心懷不滿。朕之所以對他們鐵腕施壓,革職削權,原是打算在朕百年歸西后,你初登大統時,便可將你那些被貶迫的叔叔們皆還籍復職。到那時,他們一則會對你感恩待德,二則羽翼皆除,自然不能再忤逆作亂了!”

“皇阿瑪德的深思遠慮,兒臣自然明白。”弘曆紅著眼,啞聲道:“您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大清江山穩固,社稷安定。只是——只是民間流言日盛,恐會影響您的清譽啊!”

“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述。”胤禛抬眼望著東牆之上,自己親手所書的‘勤政親賢’匾額,冷笑道:“所謂帝王,不僅是坐擁天下,富有四海,更是站在風口浪尖上,掌握日月乾坤之人。何謂善惡,孰是忠奸?利國者便是善,便是忠;禍國者便是惡,便是奸。無論世人如何道說,朕也決不動搖。”

“皇阿瑪所言,兒臣受教了。”弘曆頷首,嘆息道:“哀莫大過心死,只可惜了八叔和九叔!”

“如今也只能指望你十四叔了,他生性豁達開朗,想來倒能熬過這段時日。”胤禛心中一緊,訕訕道:“至於你八叔和九叔,是朕逼得太緊了。‘阿其那’‘塞思黑’之名,的確是過分了,過分了!待過些時日,朕便下旨收回吧。”

“皇阿瑪既然派楚宗與胡什禮前去西寧,自然有心是要保護九叔的。”弘曆憂慮道:“只是西寧乃年羹堯盤踞之地,兒臣恐他會胡作非為,暗中作梗。”

“年羹堯?哼!‘塞思黑’之名,又豈是你當著朕的面可喊的!”胤禛眼中寒光閃爍,冷笑道:“弘曆,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八叔和九叔是您的臣子,也唯有您可以將其改名,並直呼之。但這天下,除了皇阿瑪您,誰都沒有資格在您的面前,可以這般羞恥八叔和九叔。”弘曆手握為拳,挑眉冷哼道:“無論是在廟堂殿宇之上,還是身陷囫圇牢獄之中,沒有人——沒有人可以蔑視愛新覺羅家的任何人!”

“允禩、允禟再是不濟,朕再是對他們嚴苛,可他們與朕一樣,身上流著的是皇考的血。”胤禛搖首澀聲道:“這一點,朕從未否認過。”

“漠視皇權,虐待宗親,不守臣道,意圖不軌。”弘曆揀起腳邊的一顆棋子,丟進棋盒中,年輕清秀的臉上閃過絲厲色,恨聲道:“隆科多——不可留!年羹堯——更該殺!”

酷日當空,暑熱難奈,狹小簡陋的房中,空徒四壁,陽光照在冰冷的石牆上,反射出耀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