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家。張家人來鬧了一場,鄧知弦嚷著要寫休書,鄧家老夫婦一想可不能休了,休了哪裡再娶個人來侍候這一家子?兒子不行了,日後不是就給孫女娶一個後孃麼?張家那邊見此情況,只不放人,鄧知弦這邊便道愛放不放,你要有米糧你儘管養去。獨有女兒小丹一個,哭哭鬧鬧尋姆媽,也沒個人真心疼她,鄧母還在後悔那個血疙瘩──那本來就是鄧家的子孫啊……
於是鄧家夫母不死心,一個勁往家裡請醫生,結果,自是大路上栽蔥──白費功夫。只是,到底行不行,也還是存著希望,於是尋了錢,讓兒子去妓館裡試了一回又回,卻也只落得花錢被美人笑話。
鄧父不死心,只哄道:“兒啊,我便是賣地賣瓦,砸鍋賣鐵,也要給你治好了……”
錢呢?這話說了又說,還得籌錢。
鄧母於是在家哭鬧,道是女兒但凡有一點用,當日讓兒子少吃點苦,何至於如此?她不罵兒子,只怨女兒生外心,不再認孃家,自己是白養了一個女兒。如今上得門來,又開始罵女兒。
鄧氏臉皮臊得沒處擱,抹著淚,陪著母親哭。她如今一點錢都沒剩下來了,期期艾艾地去前院找周同,周同冷著一張臉:“家裡錢財都姨娘管著呢。”於是她半點兒好處沒討著,劉太姨娘那兒如今連月例都不給她了,說有吃有喝有用的,哪裡用得著錢?於是她也只拿了幾樣舊衣衫,將文筠與文籌的紅包錢搜刮了出來,送走鄧母。
她傷心地由垂花門往內走,卻碰到李氏興高彩烈地送了她內侄子亦向垂花門來。李氏內侄子有十六七了,李氏大哥在衙門當差,有人送了好些吃食來,於是惦記著給新分了家的妹子送了些來,不過是些春筍與魚等。這些周家並不缺,難得的是這份心意,李氏很是高興,便給內侄子回的禮也頗為豐厚,不僅是餘氏捧著一些布匹,李家大郎手裡亦拎著好些禮包。他迎面見得這個親家嬸子,便也笑得十分殷勤,熱情地打了一下招呼,礙於男女有別,又立時避到了一旁,眼不再敢多瞧親家嬸子。
偏李氏這番熱鬧親厚情景,加之那些回禮,一一落在鄧氏眼裡,刺眼得很。待李氏與餘氏從垂花門走回來,她候在那裡冷冷地道:“三嫂好大家當,今日更是好氣派!”
李氏和她現在可沒有合作的地方了,面對挑釁,便也不示弱地回嘴道:“四弟妹,彼此彼此。終歸是生我的孃家,他送來禮,我讓侄兒帶一點衣物回去,表一下孝心罷了。咱們作子女的,旁的做不得,這點子心意該表示的還得表示。又不是拿家中錢財送於他人,旁人也說不得,不是麼。”
鄧氏知她這是明著暗著諷刺自己,恨聲道:“哪個敢說你!你如今有錢了,自是大方了。當日我家弟妹來,三嫂怎麼說:莫要讓周家物事冠了他姓!是不是?!”
李氏現下用錢,再不用顧忌他人,用得十分舒心,想給誰多少便給多少,就是連文箐那邊,自己想讓她動用幾個錢,便只幾個錢。文箐還不乖乖地討好自己?如今打發自己孃家一點小物事,鄧氏卻來跳腳,實是好笑得很。見鄧氏咄咄逼人狀,只冷笑道:“弟妹,不過幾匹布,幾個糖包而已。我家內侄可是送來好幾筐物事呢。這禮回得也不重吧?難說稱不回禮且讓外人笑話周家沒個禮數,吝嗇,丟人現眼?弟妹這是教我當家嗎?且先回屋想想自家怎麼當好,再來教訓我吧?!”
她說完,便掠過鄧氏徑直往前走。
“吝嗇?”李氏那兩句話便如刀子刺心一般刺中了鄧氏,若她能管家,何至於此?她一時氣憤過頭,失了分寸,一把拽住李氏:“三嫂,我是瞧在你是嫂子份上,才一忍再忍!你莫以為我真個好欺負!”
李氏沒想到鄧氏要跳腳到自己頭上,自己沒她找算賬,她倒是尋是非尋到自己頭上來了。“誰先找的茬?你好不講道理。我有錢,你家就沒錢了?分家哪條哪款都是你們同意的,又是大伯主持的,何曾分多分少了?你眼熱我這廂有何用?已分了家,各過各的日子,我送點回禮,拿是我家物事,又不曾捎了你一粒丁一棵菜星子,還要瞧你眼色,有這個道理嗎?說出去,真丟人。你又不是我長輩,管得寬!”
李氏有時挺鬼的,明著好似都沒什麼實話,可偏偏一講出來,卻是陷鄧氏於坑中。鄧氏要是往常,此時定不會這般沒心眼,偏現在許多氣憋著,這回只想撒個痛快。便道:“是,你現下花錢自是你的,可是你現在還住在我的宅子裡呢,我可曾要你出過毫釐?當日沒分家時,你要有今日這麼大方,不吝嗇如斯,我弟又何嘗會落到這般境地?偏你們只肯花二千貫,我好賴求你,你卻待我……”她說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