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箐才回到文箮屋裡,這才不到半個時辰的光景,沒想到她們竟已得了訊息,除了文篔不露聲色,其他幾個都含著笑看著文箐,似要從她臉上看出花來一般。
文箐心裡才痛哭呢,三座大山壓頭上——
先是陳媽夫妻的名聲問題至關重要,拖不得太;
而孫豪的大禮燙手異常,時日一久總會暴露出來自己藏有“不義”“私財”;
還得加上這婚約之事。在其他人看起來不錯的婚事,只她一個人卻是覺得頭痛不已,如何歡樂得起來?只可憐自己先時在歸州還有阿素陪著說心裡話,彼時自己打趣她,談她未來夫婿的事,沒想到平空出來一個祈五郎,匆匆嫁人,那可真是乾淨利落。而自己的婚事,懸在那裡,慢慢熬著,也不知到了哪時,會熬出什麼結果來,還不如快刀一下。今日,說心事的人皆不在身邊,只餘了一干小女孩在眼前,看著自己吃吃地笑著,說著亂七八糟的話。
文笒笑道:“四妹,沈家大表哥長得很是好看,去歲時,我們聽外頭有婆子說同姆媽說起來,甚麼丰神俊秀,眉目傳神的……唉,反正詞多了。”
文筠在一旁喜滋滋地道大表哥著實俊俏,比家裡各位哥哥還要好看,最後還來一句:“五姐姐還想偷偷地去瞧呢,不過伯祖父那誰也不敢去……”然後又無奈地嘆口氣。
文簹本來也在湊熱鬧起鬨,此時聽得別人不停地誇讚,心道四姐人人誇,自己還可以接受,怎麼又來一個男的,也得人人都說好的?而且六妹竟然在四姐面前揭發自己的意圖,惱怒起來:“莫只說我一個,三姐不也想去嗎?你們都說如何如何好,又不曾親眼見過,不過是聽說罷了。”埋怨完六妹,然後又求證一般地問道,“四姐,你方才見得,大表哥可是真俊秀嗎?”
這話,連文箮聽得都臉紅,瞧見四妹進屋後垂頭不語,並沒有那種見了孃舅家的歡快模樣,便誤以四妹害羞了,忙阻止道:“五妹”
文筠那邊猶自反駁五姐道:“我怎麼沒見過。大表哥家去年有個親戚沒了,彼時我正在外祖母家做壽呢。歸家時,我爹路過那兒,便帶了我與弟弟一起去了沈家,就見著大表哥了。”
文簹認為這好事怎麼就被她給撞到了,只肆意為難起來:“見著又如何?不過是遠遠瞧一眼罷了。”
“哼,我就曉得你不服氣。我爹常去四姐姐的舅舅那兒,曉得顓表哥還有很多事呢。我爹書案上那盆蘭花,就是顓表哥送的,外面都買不到呢,他養的蘭花特別好看……”文筠亦是容不得別人輕看的,立時便要例證自己曉得最多,好似如此,便榮耀加身。
小孩子就是這般,凡自己比別人多曉得一點,便沾沾自喜,文筠亦如此。
而文簹則是那個總被人當作甚麼都不懂的,於是時常憋屈,時常發難,又時常總被人打擊的小強式的人物。此時,她見妹妹哼自己,亦回哼道:“哼,你得意甚麼?那是四姐的大表哥,是四姐要嫁的人,又不是你親表哥,亦不是你要嫁的……”
這話說得十分過份,文筠生氣了,小胖臉氣得嘟嘟的更圓,手指頭伸出來也不知凍的還是胖的,總之,大有要爭執下去的勁頭。
文篔文箮也怕再生風波,忙勸了二人。
文箐沒料到一個小小的男孩沈顓,雖然在自己眼裡也確實是好看,想來日後不比電影學院裡的帥哥差,只是現今那小模樣還沒長開呢,她們倒是“追星”起來,明代男人的色相也真重要——閨房裡女人評,連考取功名中個進士排名也要在朝堂上被人品評。唉,男人長得不好看,連功品都撈不上,白辛苦一場;可要是男人長得好看了,也是麻煩,瞧這些小女孩,便開始鬧上了。
文箐被她們吵得頭痛,小孩子只關心這些簡單的事,不過她倒是曉得了沈顓兩件事了——
一是棋痴,這是打沈華庭表哥那兒聽來的,原來他下棋還是大哥教的。只瞧今日大舅沈貞吉能讓沈顓去陪周敘下棋,這便足見棋藝肯定是有的。要說下棋的人,智商上應該是不差的,所以沈顓應該不會傻。
二是由文筠嘴裡曉得沈顓還是個花痴,好種蘭花。蘭花喻意為隱士,這倒是與沈家的家風十分相符。
曾聽阿素與陳媽提及到周夫人的往事中,沈家人從前朝元代開始,就是旺族,到了元末明初,漸式微,不問政事,只歸隱田園。而自己曾外祖倒是任了戶部給事,也沒做多久便致仕大量開荒買地置鋪子,再後來外祖父本來是個小九品官,專管批籤茶引的,後來可能是見得內裡有貪腐,便離了職,反而一意從商起來。而大舅那一房,同曾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