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食肆裡的夥計被客人問得說不出來,可就太丟人了。”
打發了文簡走,華嫣問道:“表妹,你不去瞧瞧?”
文箐見她蠢蠢欲動的樣子,自己也有些好奇,衝她擠眉弄眼,狡黠地道:“去,咱們悄悄去。”
沈顓送她的書上,記了元代北地有八珍:醍醐即精製乳酪、麝沆、野駝蹄、鹿唇、駝乳糜、天鵝炙、紫玉漿就是西域葡萄酒和玄玉漿,好似馬**酒。但蘇州也有蘇州的水八珍,比如魚唇,鮑魚,鱉裙,淡菜,鰣魚等。要說是後者,倒也不難。
現下書樓中也是在激烈地討論八珍究竟以哪些為妙。若要叫八珍館,那就得有八道名菜才是,選哪八道出來……說了半天,也沒結果。
文筵對文簡道:“咱們還真是說不好,這事最好就是問你四叔。他可是吃遍蘇杭南京還有長沙的菜,最是懂得這個了。”
文簡小聲道:“我姐不想去打擾四叔。四嬸和鄧家舅舅與人合夥開食肆,我們卻向四叔討教這些事,不好呢……”
陸礎對這些吃的半點不在行,來蘇州以前,還是文箐與他在江陵吃的那一頓是他吃過最好的一頓,到得自適居,在吃食上才算開了眼。
而商輅雖是讀書頗多,可是也節儉慣了,在外頭遊學大抵也不過是簡便了事。說及美食,沒甚麼好主意。
文籤直接道:“席兄,你走南闖北,各地吃食都有品嚐,不如說一說?”
席韌見眾人都盯著自己,愣了,推拒不過,道:“見得美食,我也就是隻顧著吃了。山珍海味,只論出個八道菜來,各人好惡不一,委實是個難事。”
文箐與華嫣在窗外偷聽著。華嫣噘了一下嘴,道:“這般人,說來說去,也沒個定論。還不如表妹的聞香識味來得好呢。”
文箐知她有心維護自己,笑道:“不知重賞之下可有勇夫?哦,我說錯了,這明明是一群智囊……”華嫣加兩個字“飯袋……”
兩人抿嘴偷笑。
沈肇瞧見二人,愣了一下,卻見文箐招手,便悄悄地走了出去。
文箐對他道:“名字若取好了,家中正好有杜家送來的甲魚,今日便讓關師傅做甲魚鵝掌這道拿菜來犒賞諸位。若沒取好,那就是白豆腐一塊……”
文箐想著取名可不是簡單的事,就算有好的名字,只怕這幫人也會思量再三才以定論。不論如何,這是腦力活兒,她著嘉禾吩咐關山將甲魚宰了,今日便吃了它。
沒想到,正是這道菜名,給這群書生們一個啟發。
文簡高興地來道:“姐,今天要吃甲魚,名字想好了,叫‘染指’”
文箐粗聽這名字,皺了一下眉,這還不如自己的“聞香識味呢”。她不停地念:“染指?染指,那是私圖不義之財?”大惑不解,追問道:“就這個?你與哥哥們查典故半天,不是糊弄姐姐我吧?不少字”
文簡嫌姐姐沒學問,道:“大哥說這個極好。姐,你說的這詞,原義,你可曉得?出自左傳的呢,有典故,就是吃甲魚的事兒。”
因文箐發話要做鵝掌鱉群,他們討論的話題由甲魚裙邊開始探討典故,最後一直溯源到《左傳》。《左傳。宣公四年》有記——
【齋楚人獻黿於鄭靈公。公子宋與子家將見。子公之食指動,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嘗異味。”及入,宰夫將解黿,相視而笑。公問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黿,召子公而弗與也。子公怒,染指於鼎,嘗之而出。】
其後尚有一段恩怨,與食無關,自不提及。但鱉之美味由此而來,“染指”一詞亦出自於此,此時無意中被商輅等人獲得。文筵等均道:“箐妹這食肆,莫若起名為‘染指’。一染一吮,十分得趣,其味至此,需得吮指才罷,至美也。”
文箐聽得弟弟轉述完這一段,沒想到,“染指”這個原義就是用指頭在鍋中醮了一下。隨弟念道:“‘染指於鼎,嘗之而出。’可真正是一醮一吮啊……”想象著子公是不是個貪吃鬼。
鈴鐺聽得這話,笑道:“這甚麼人啦,急成這般也不拿筷兒的?”
嘉禾拍她一下:“哪來的筷兒?以前用手抓著吃……”鈴鐺眨眨眼,半信不信,見小姐瞧自己好笑,面上就紅紅一片。“真的?”文簡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文箐也輕輕地笑過後,對華嫣道:“表姐,染指可好?大哥一說,我咋只記得吮指呢,更是生動。”
華嫣曉得這是誰人所起名之後,笑道:“染指好這不是你說的那個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