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年胸中熊熊燃燒。中國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竟不能自由通行,沒有賣國賊何至如此?忽然許德珩登高一呼:
“到趙家樓去,找賣國賊算賬去!”
憤怒的學生們立即響應,由富貴街向北,穿過長安街直奔趙家樓。曹汝霖和章宗祥的汽車早已進了前趙家衚衕二號,隨後而來的還有丁士順和一位日本人中江醜吉。曹的雙親和妻妾亦在家中。當時的趙家樓並沒有樓房,它是一座東西兩進的院子。西院臨街的圍牆較高,硃紅色的大門朝南,門內迎面立著一個木影壁,這是一箇中式的四合院。北屋正廳懸掛著日本天皇像,整齊地擺設著紅木和紫檀的傢俱。東院,院北是一座西式平房,房前有一個花壇。這座院子臨街的院牆較矮,東西兩院有一月洞門相通。
正當曹汝霖與警察在商量如何防範學生掠擾時,忽聽見院子外吼聲震天,學生隊伍已如潮水衝進了趙家樓衚衕。曹汝霖一見牆頭上搖動的旗幟和擂門聲,嚇得手腳冰涼,四肢發軟,慌忙鑽進了一間又髒又亂的貯藏室裡。而章宗祥則驚慌得不知往哪躲,虧得一位僕人機靈,將他拉進一間又小又黑的地下鍋爐房去
憤怒的學生面對林立的軍警和緊閉的大門,一邊高呼:“賣國賊曹汝霖滾出來!”一邊就擠上前去砸大門,與軍警衝突起來。還有一些學生乾脆用旗杆將臨街房上的瓦捅下來,又將爛瓦狂扔進宅院。關鍵時還是北京高師的學生匡互生,一腳踩在同學肩頭,揮拳打碎了大門旁左上角的一扇玻璃,縱身跳了進去。緊接著又從這視窗跳進五位同學。眾人一用勁,就開啟了大門,人流一擁而入。先聽得一聲巨響,門內的木影壁已推倒在地。
衝進去的學生一眼看到廳中高掛的天皇像,真是怒不可遏,將它摘下摔個粉碎。有的乾脆將擺設的硬木傢俱拋到院子裡,並掄起椅腿猛砸房內的古董瓷器。一邊砸,還一邊痛罵曹賊禍國自肥。一彪人馬砸開了緊鎖著的曹氏老婆的臥房,問她人在哪裡?她騙學生說到總統府吃飯去學生們就開啟抽屜,搜查起信件。曹汝霖此時正藏在緊挨此房的貯藏室。外面的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以為就要破門而入誰知學生們突然喊了一聲,全部跑了出去。他才僥倖未被發現,但人已嚇得失魂落魄,屁滾尿流這時,有的學生又穿過月洞門進了東院,將曹的父母和小老婆押了出來。見盤問不出結果,就交給了警察。又憤怒地搗毀起一輛停放在正房階前的汽車。
大約四點半光景,曹宅起火關於起火的原因人多嘴雜,歷來說法不一。有的說大家找不到曹汝霖,就在他臥室點燃了綠色的羅帳。有的說在汽車房裡找到了一桶汽油,大家喊著,燒掉這個賊窩吧,火就燒起來有的說是北京高師的兩位學生,在身邊取出一隻洋鐵扁盒,裡面裝有煤油。兩人先將北房的地毯揭起,摺疊在方桌上,潑上煤油,低聲說“放火”,霎時濃煙就冒起來還有的說放火的就是匡互生,他取出預先攜帶的火柴決定放火。段錫朋阻止他說:“這事我負不了責任”!匡互生毅然回答:“誰要你負責任!你也確實負不了責任。”結果火就熊熊燒起來
反正不管一個故事有幾種說法,趙家樓的火確實燒起來而且章宗祥被濃煙嗆得受不住了,慌忙從鍋爐房裡逃了出來。一見他穿著黑色西裝,學生們誤以為抓住了曹汝霖,歡呼著一擁而上將他打翻在地。聞訊而來的日本人中江醜吉拼死鑽進人群,將他連抱帶拖,竄出後門,躲到曹宅東面的一個雜貨店裡。學生們哪裡還肯放過他,又衝進店裡抓住他的兩隻腳,拖到店門口。問他是誰,他死也不敢吭聲。於是,又是一頓痛打。直打得滿臉都是血和雞蛋黃,好似剛從糞缸裡爬出來一樣。那位拼命護衛他的日本人,也逃不脫干係,也被學生一陣痛打,在地上哇哇地用日語求援。幸虧吳炳湘和步軍統領李長太率領大批軍警趕到,揮舞起木棍和指揮刀,才驅散了學生。
軍警立即封鎖了衚衕口,捕住了還未來得及逃走的三十二名學生。消防隊隨即撲滅了曹宅的大火。只見東院房已全部燒光,西院也被燒得差不多吳炳湘派人架著渾身癱軟的曹總長及其全家,躲進了六國飯店。又把章宗祥和那位打傷的日本人送往同仁醫院治療,才算暫時平息了一場學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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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人雖在校長室,心卻一直追隨著遊行隊伍。先是聽說趙家樓起火了,大批軍警出動了,他的心也滋滋的被火焰灼烤出焦慮來。後又聽說總算沒有開槍彈壓,學生們已平安回來了,那顆生生髮痛的心又釋放出歡悅。可是,當他最終聽說以許德珩為首的三十二位學生已經檻車送監獄,其中北大學生就佔了二十名,一顆超負荷的心終於進裂出血痕,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