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享受手握江山的快感。
可潛意識裡,也許他想要找的……只是一種完整。
於他而言的完整。
北勐,南榮,這天下,若都成為一體,那不就沒有糾結了嗎?
當然,最讓她感動的是後一句。
他說,心向天下,歸屬阿九。
他的心屬於她的。
這麼久以來,這個男人說過很多話,卻並不多情情愛愛,也更很少與她談“心”。
這一刻,坐在這個不知將來的石室中,墨九突然覺得整個世界的陽光都是燦爛的,以至於很多很多年後,當她再一次坐在同一個地方,伏在石臺上研究這局深奧的棋局時,還記得今日的六郎,那張毀了容色的臉上乾淨、清冷,卻也自信的光芒。
“阿九,在想什麼?”
他淡淡的聲音,沒有一絲波浪。
卻把墨九的神魂兒拉了回來。
“我在想,你的隱忍與不易……所以,你確實應該去死。”
只有死去,才能重生。
尤其,當他已經完全沒有了退路的時候。
墨九記得蕭乾說過,當初他領兵北上抗珒,本已布好了全域性,只待宋熹向蕭家開刀,便會高舉“復仇之火”,以復仇為由起兵南下,卻也師出有名。
可事情發生時,他卻做不了。
他不能放任蕭家五百多口死在宋熹的刀下。
他說,他曾以為他不在乎,可結果他卻在乎了。
他還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她。
有了她,不僅她成了蕭乾的軟肋,就連蕭府的人,也成了蕭乾的軟肋。於是,他放棄了到手的一切,甚至臨時放棄了汴京的數十萬大軍,將生命交付在孝道與仁義的面前。
念及此,墨九又抿了抿唇。
“但我始終認為,你回臨安,肯定不會甘願赴死,若宋熹能依言放了蕭家,你或許可能真的放棄兵權,離開南榮,可他如果真的要你死,你也不會傻傻的真去死吧?”
“這也是我當初願意聽你話離開的原因。可刑場那一幕,太震撼了,我至今想起還心有餘悸。那時候,雖然我依舊存有僥倖,但找不到你,也得不到你半點訊息,我慢慢的,心也有些動搖了——甚至開始相信,你已經——去了。”
說到這兒,想到那些煎熬的歲月,她眼睛慢慢溼潤。
“阿九——”蕭乾心疼的看她,又往完顏修那邊望一眼,“別難過。”
嗯一聲,墨九咬了咬下唇,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繡花荷包,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我也有百寶箱——”
那個小小的荷包裡,有一撮用紅繩纏在一起的頭髮,被揉成一團,挽得像個小髻子,但髮絲黑亮黑亮的,很乾淨,看得出來,主人很愛惜……
“知道這是哪來的頭髮嗎?”她問。
蕭乾視線微垂,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了她。
“在臨安時,你為我綰髮,木梳上留的。”
墨九一愕,隨即又笑了,“沒情趣!你怎麼也不猜一猜,問一問?”
“唉!”蕭乾喟嘆一聲,看她把頭髮塞入荷包,又小心翼翼地放在懷裡,緊繃的面孔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一抹歉意來。
“臨安之事,阿九可曾怪我?”
“怪啊!”墨九答得坦誠,“不是曾經怪,是現在還在怪。只不過九爺大人大量,現在又面臨這樣的處境,我暫時不和你計較罷了。”
蕭乾一怔,伸手過來拉住她的手,帶著薄繭的掌心慢慢摩挲著她的手,癢癢的,像撓在她的心尖,卻又讓她踏實無比,“阿九受苦了。”
墨九翻個白眼,“說這些沒用,苦都受過了,我也不在意。但原不原諒你嘛,就得看你今後的表現了——說吧,繼續說。入了皇城司獄等死,然後呢?你就真的等死了?”
“當然不會。”
蕭乾苦笑一下,聲音啞而淡,也慢。
“為了假死,我做了兩手準備。當然,要死於眾目睽睽之下,只有刑場換人。而這也是一招險棋。我事先遣走聲東、擊西、走南和闖北,讓他們混入押解人犯的禁軍裡,若臨場換人被識破,他們也可接應我——”
想到當日刑場上的“盛況”,墨九目光陰陰的。
“那時,你也沒有把握吧?”
她記得很清楚,蕭乾與她離別時的決絕。
也就是說,他並非沒有做過死亡的準備。
“是。”蕭乾目光幽沉,“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