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沒有中舉,從前人也沉默寡言,汪孚林對其印象不深。此人落榜的訊息傳回來之後,仍然在鄉間引來一片遺憾聲。但是,今年道試歙縣取中的生員中,這一榜立刻考中了一個舉人,算得上是含金量相當高了。
聽到松伯歷數那一個個有名人物,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汪孚林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讀書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只為了博得一個功名回來,哪怕只為了父老鄉親這興高采烈模樣,就已經值了!此時,他也挺為程奎等人高興的,又得知松伯匆匆過來,正是特意為了告訴自己這個好訊息,他少不得謝了又謝,隨即突然想起另一件要緊事,趕緊開口問道:“對了,是送訊息回來的報子到各家賀喜的,還是怎麼著?”
“我就是因為這個特意過來送信的。”
老松伯那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無比燦爛的笑容:“林木軒搶在那批報子的前面,給中舉的每家全都送了一盒用大紅綢緞包裹的。明明白白說這是狀元果。紅綢上頭還寫著京報連登黃甲。雖說是白送。可這樣的好口彩,各家當然樂得打賞。不但如此,程公子還讓人給小老兒送了好些紅紙包裹的狀元果,讓我賣糖葫蘆的時候分送大家,說是歙縣英傑揚名南直隸,所以今天買就送,今天我這生意一下子火爆得不得了,糖葫蘆頃刻之間就全都賣光了!”
西溪南固然富商很多。園林座座,但貧富差距也非常大,如松伯這樣的,便是一個兒子務農,其他兩個跟著做生意的商人在外打拼,自己靠熬糖手藝貼補家用,平日過得其實也只是緊緊巴巴。所以,賣糖葫蘆的收入對他來說,可以說是必不可少的。今天來這麼一出買就送,有人覺得划算。有人覺得生意,還有人純粹是為了歙縣此次鄉試揚名立威高興。特意過來買上一支,他甭提多高興了。
“就不到兩刻鐘,整整一百支糖葫蘆,全都賣完了!”
看到松伯那張興奮的臉,汪孚林頓時握了握老人那張粗糙的手,笑著說道:“生意好就行,只希望那些頭一回吃您老糖葫蘆的,下一次也能記得光顧!”
“林哥兒……”松伯有些說不出的感慨。當初在松明山村受汪孚林之託去幫忙散佈訊息,他只覺得是幫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忙,誰知道這幾個月簡直是應接不暇,見證了左一樁右一樁各種事情。他沒有說謝,只是帶著幾分期冀說道,“我只期望能看到你中舉登科,進士及第的那一天!”
“這個……我盡力吧。”
唯有對這個期望,汪孚林有些心虛,只能含含糊糊答應了一聲,等迴轉家裡,看到李師爺那早已準備就緒的例行功課時,他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單單一個汪幼旻,他倒不怕。可別說現在的他了,就是從前那汪孚林,道試吊榜尾都已經是運氣加三級了,這放在南直隸一省,乃至於整個大明朝,去和一堆在八股上摸爬滾打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人去拼,這實在是不太靠譜啊!老天爺怎麼就沒給他過目不忘,甚至過耳不忘的技能呢?
汪孚林山居松明山村,水深火熱的時候,歙縣今年考中十六位舉人,其中四人進前二十的訊息,也震動了整個歙縣乃至於徽州府。最微妙的並不單單是名次問題,而在於林木軒的動作比官面正規渠道的訊息要快不說,還比那些專業性的報子更快!而且,在歙縣這邊歡欣鼓舞的時候,其餘五縣甚至還不知道誰中了誰沒中,只能眼睜睜看著歙縣那邊一邊報喜,一邊滿街派發紅紙包裹的狀元果。
而僅僅是次日,休寧婺源等其他五縣的生員們,也都接到了如出一轍的報喜,儘管晚了一天,又不是官方報子,可那一盒盒討口彩的狀元果,再加上同時在五縣縣城之中,好幾個小商小販開展了各種買就送活動,一樣讓各縣百姓興高采烈。和歙縣高達十四名舉人的人數相比,其餘五縣多則七八人,少則三四人,可根據報信的傳回來的情況,徽州府竟是在這一年南直隸鄉試中,舉人名額排在了第四位,僅在蘇州府、常州府、松江府之後,第一次超過了應天府!
這對於今年以來一直焦頭爛額的段朝宗來說,也著實是可喜可賀,故而對於區區舉人竟如同進士一般滿城慶賀,他當然不會有任何意見,反而覺得林木軒此舉彷彿在給自己這個知府臉上貼金刷政績一般。
而汪幼旻因為祖父那句話,全心全意忙著新店開張,沒去管家裡最近這些天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窘境,根本沒料到對方突然來上這麼不惜血本的一招,等反應過來想要預備的時候,面對的卻是當頭一棒。
紅紙暫時賣光了,至少今明兩天都斷貨!
“和小爺鬥……嘿,雙木那傢伙只讓我買就送,他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