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敢勞動妹妹敬酒?”傅月明微笑說道:“一家人,表哥何須如此客氣。”唐睿聽了這話,如聞綸音,渾身骨頭都癢起來,望著傅月明丟眼色笑道:“妹妹說的是,咱們是一家人。”傅月明睨了他一眼,低低說道:“仔細讓他們瞧出來。”便遮了過去。唐睿不期今日竟有這等意外之喜,喜不自勝,待要再說些什麼,傅月明卻已越了過去,同唐春嬌說起話來。無奈之下,他只得坐回位上,望著傅月明發怔。
傅沐槐同唐姑媽談了幾句,又望著唐睿笑道:“我今兒到鋪子裡去看過了賬目,睿哥這孩子很好。我不在這段日子,鋪子收益竟比之前憑空長了兩倍有餘。據周掌櫃言稱,這裡頭竟是你的功勞最大。你這等會做買賣,你母親也高興,我也放心。過上兩年,等你再大些,我便與你盤下一間鋪子,你自家也做些生意,一家子就過起日子來!”唐睿聽聞,連忙起身說道:“外甥不幸,父親早故,舉家來投,蒙舅舅不棄,照拂外甥,外甥一家方有容身之地。自然盡心竭力,答報舅舅!”
陳杏娘鼻子裡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唐姑媽臉上笑盈盈的,甚是喜悅。傅沐槐大笑說道:“都是一家子骨肉,睿兒說這等見外的話做什麼!快坐下,快坐下!”又見他酒杯空了,便連聲呼寶珠與他斟酒。
傅月明含笑看著,忽然出聲問道:“表哥當真是好本事,只是我倒糊塗了,這鋪子的買賣歷來如此,怎麼到了表哥手裡,竟有這樣大的起色?”她此言一落,還不待唐睿答話,傅沐槐便說道:“我問過周掌櫃,乃是睿兒口才甚佳,能說會道,又很有些看貨的眼光,進貨的時候能將本錢多壓些下來。這日常雜貨,銷路總是一樣的,如此以來利潤自比往常更豐厚些。”傅月明聞聲,點了點頭,向唐睿說道:“表哥當真是好本事。”唐睿笑容可掬道:“妹妹謬讚了。”
唐姑媽見她又來為難兒子,心中不悅,便問道:“怎麼不見薇仙?這一家團圓的時候,倒把她給忘了。”她本意只是要與傅月明尋些不痛快,卻不知這傅薇仙實則是被傅沐槐禁了足。當下傅沐槐夫婦二人臉色皆是一滯,傅月明微笑答道:“讓姑媽記掛了,薇仙近來有些不適,故而今日並沒上席來。我已吩咐廚房存了些菜,讓桃紅給她送去了。”說畢,便問桃紅道:“可與二姑娘送去了?”桃紅答道:“冬梅給送去了。”
傅沐槐便介面道:“還是月兒想得周到些。”唐姑媽討了個沒趣,又見兒子頻頻使眼色於己,便不再說話。唐睿又說了幾句笑話,將此節帶了過去。
那冬梅自廚房拿了飯菜,用一方食盒盛了,送到寧馨堂去。
傅薇仙正在屋裡閒坐,見她過來,連忙讓座,又叫丫頭倒茶上來。她親手端與冬梅,笑道:“姐姐一向少見,我這兒沒像樣的東西,姐姐不要見怪。”冬梅笑了笑,說道:“二姑娘太客氣了,我一個丫頭,哪裡敢當呢。”說著,又道:“今兒是老爺的接風宴,姑太太一家子也過來了,堂上倒是熱鬧。”
傅薇仙聽這話甚覺扎心,面上還是淺笑道:“老爺遠道而回,是該好生聚聚了。”冬梅見左右並無旁人,低聲笑道:“雖是如此說,我卻替姑娘抱不平呢。”傅薇仙不言語,只靜靜地望著她。冬梅又笑道:“這閤家團圓的日子,老爺太太卻偏生不許姑娘上桌,不是明擺著不將姑娘當自家人看待麼?田姨娘又遭事出去了,二姑娘在這家裡無人照管,往後是越發艱難了。姑娘心裡,還該拿個主意才是。”
傅薇仙淺淺一笑,說道:“冬梅姐姐今兒該不是無緣無故來同我說這個的罷?”說著,又沉聲道:“你替誰來捎話的,直說便了。如今這屋裡並沒旁人,也不用怕隔牆有耳。”冬梅見她如此說,便笑道:“還能有誰,自然是表少爺了。”傅薇仙冷笑道:“原來是他!我好的時候,他也只知打發人來問我要銀子,再不就是打聽傅家門裡的事情。我如今已淪落到這個田地,他再來尋我還能有何益處?”說著,略頓了頓,又道:“莫不是他也叫傅月明打壓的喘不過氣來,方來尋個援手麼?”
冬梅不料她竟有此語,見她滿面怨懟之情,言語之中又對唐睿頗有怨氣,不覺微微一怔。這二人私下的故事,她只略知一二,並不知曉詳情。原來,唐睿為了謀求傅家家業,於傅薇仙也很是殷勤奉承。然而他所謀甚大,又瞧不上傅薇仙的出身,故而傅薇仙每每要他向傅沐槐提親,他總推三阻四,敷衍了事。傅薇仙是個本性聰穎之人,稍加時日,便已揣摩出他本意。二人私下吵鬧了一場,弄了個不歡而散。故而傅薇仙落難,田姨娘被驅逐出門這等大事,唐睿也只袖手旁觀,並未有所舉措。傅薇仙深惱他無情無義,今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