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仁正如驚弓之鳥,哪裡還敢故犯,更無暇他顧。季秋陽那事也就煙消雲散。
兩人聽得這個訊息,方才放下心來。李仲秋便笑道:“可見老天有眼,也是哥哥造化。”季秋陽心裡明白緣故,面上也不提起,這事便也就此揭過。
時日匆匆,轉瞬便是四月初八,正是朝廷複試之日。宣朝規矩,殿試之前須得複試,複試中者方可應殿試。
季秋陽心無掛礙,自然全力施為。隔日放榜,果然高中。二人聽聞訊息,各自歡喜,也並無別話。
待到了四月二十一日,便是殿試當日。
這日,天還未亮,季秋陽便即動身,梳洗已畢,穿戴齊整,便匆匆出門,趕著黎明之前入了大內。隨著一眾學子行了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即入保和殿應試。
這殿試與會試不同,只考策問。題長三五百字,詢問一二事,眾舉子需得以策文應答。策文所需字數雖不多,卻必得短小精悍,不然再不能得中。一眾學子在殿上殫精極慮,冥思苦想,遲遲不能動筆。
季秋陽將策題看了一遍,今次朝廷所問竟是時政,不由微微一怔。近日所見所聞登時翻湧而上,一情一景皆歷歷在目。他閉目冥想片時,只覺文思泉湧,登時就組織成篇,待動筆時更如神助。
這殿試只考一日,待到日暮時分,上面便將卷子收了進去。
眾人依次出殿,因尚在大內,並無人敢議論。待出了宮門,便有人道:“今次的題目,好不刁鑽,這時政時務,豈是我等可放肆議論的?稍有不慎,誰知便得罪些什麼人。”旁人有附和的,亦有搖頭的,更有人見天色已晚,等車離去的。
那李仲秋早已僱了馬車在門外等候,一見季秋陽出來,連忙迎上前去,問長問短。他自家卻因複試落選,不得參與殿試。
季秋陽只向他笑了笑,說道:“這次的策問,如若不能建功便要惹大禍了。”李仲秋聽得驚心,又連連詢問。季秋陽卻再不肯答,只同他等車返家。
路上,李仲秋忽然說道:“這張炳懷平日看著不通,誰知這次會試,他竟也中了個末榜。雖不能再進一步,做官卻也能了。往日我們只笑話他文章拙略,有辱斯文,哪知人家竟有今日,卻到哪裡看人去!”季秋陽奇道:“他竟也中了?”李仲秋點頭道:“不錯,我是聽在國子監當差的朋友說起的。那日放榜,他抄的榜文,確有此人。只是怪了,近來卻再不見這人的蹤跡。”季秋陽聽聞,更不多問。李仲秋只道他一日辛勞,此刻心力已衰,便也不煩他。二人回家,一路無話。
卻說那蕭澴今次也在那殿試名冊之上,待應試已畢,隔日便即進宮與太后問安。
這蕭澴小時乃是太子伴讀,在這皇宮大內已是走的熟透了,自然輕車熟路。然而因著皇宮規矩,還是由宮人引至慈寧宮前。
慈寧宮掌事宮女穆秋蘭迎了出來,笑道:“少爺今兒來的早,娘娘才起身,正用早膳,請少爺到偏殿相見。”說畢,回身在前帶路。蕭澴跟著她,一路行進偏殿,果然見太后正在炕上坐著,面前炕几上擺著幾樣清粥小菜,精細點心。
這太后姓蕭,閨名清婉,乃是三朝宰輔蕭鼎仁的千金,因是先帝繼後,到得如今也不過四十左右年紀。又因素來保養得宜,面上膚色脂光水膩,明眸似水,一頭青絲烏油一般的盤結頭頂,身段亦如妙齡少女般纖細苗條,觀之不過如三十許人。只是眉眼之間,似笑似嗔,自有一股天然的威嚴。
蕭澴見了太后,忙到炕前下拜行禮,又與太后請安。
太后叫他起來,便吩咐宮人安放座椅,又說道:“可吃了早飯不曾?若沒吃過,叫蘭心替你拿碗筷。”蕭澴含笑回道:“因惦記著今日要進來與娘娘請安,故而我今兒起的早些,在家裡已然吃過了。多謝娘娘賜飯。”太后卻道:“便是吃過了,也陪哀家再吃些。如今老七搬了出去,皇帝朝政繁忙,東陽又是個坐不住的脾氣,每日只叫哀家獨個兒吃飯,怪冷清的。”說著,便命宮人添了一副碗筷。蕭澴自不能拒,告罪已畢,便挪至炕前,陪太后吃飯。
席間,太后不住問些家常閒話,又問家中蕭鼎仁夫婦身體康健。蕭澴一一答了,又道:“前回娘娘託人捎來的丸藥,倒十分見效。太太說,若還有,叫我再問娘娘討些。”太后聽了,轉頭便吩咐宮人一回,又向他道:“昨兒晚上皇帝過來陪哀家說話,就談起這次殿試,說你的文章做得極好,言語犀利,字字如珠,很是誇獎了你一番。”蕭澴連忙笑回道:“我自幼在娘娘跟前長大,自然不能辜負了娘娘的教誨。”太后含笑點頭,似是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