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歐陽修的仇家。楊日嚴在益州當知州,貪贓枉法,歐陽修曾狠狠參過他一本。早想報仇雪恨,這個機會他能輕輕空放了嗎?
剛過完堂,就有一個人去找獄卒了。
那人一面叉手行禮,一面問獄卒:“您就是牢頭孫大成?”
孫大成見他是個官人模樣,也叉手回了禮,答道:“不敢,正是小人。敢問——”
“請借一步說話。”
走出浚義街不遠,那人請他拐進了一家酒店。
酒博士趕緊過來張羅:“兩位客官請!要些什麼?”
那人道:“一斤酒。有好的下酒菜,只管上。我與這位官人有些話說,不要打攪!”
博士答應著張羅去了,一會兒就擺得滿盤滿碗。
孫大成有些吃驚,遲遲不敢落座:“敢問您官人——”
“甭著急,咱們先幹三杯再說!”
孫大成無奈,只得連碰了三杯。
三杯下肚,那人果真自我介紹道:“下官,是本府楊大人手下親信虞侯劉剴。”
孫大成一聽劉剴大名,嚇得一骨碌跌下座來,連著磕頭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是什麼人,敢與虞侯大人一起坐飲!”
劉剴道:“牢頭請坐!既請您來,就是我的客人。這麼客氣,倒生分了!下官也不過是大人身邊一個辦事跑腿的而已,您我都是一樣。”
孫大成連聲道:“不敢,大人是將天比地!”但還是應命,怯生生地坐了。
劉剴道:“今兒請牢頭來,也倒是有事相托。”
孫大成道:“虞侯有事吩咐一聲,小的還敢託大、怠慢不辦嗎?”
劉剴道:“那敢情好。其實也不是下官的事,是知府大人交辦的。”
孫大成越發誠惶誠恐了,道:“請虞侯大人直說。小的就是水裡火裡,也不眨一下眉毛!”
“也倒沒那麼嚴重。事情不大。張秋菊、李運來是關在您牢裡嗎?”
“是。”
“這兩個姦夫淫婦,說些什麼沒有? ”
“沒怎麼留心。”
“這案子呢,牽涉不小,您要留點兒神!這張秋菊說是歐陽修的外甥女兒,實際根本不是歐陽家的種。歐陽修收在家裡,那女人又是這麼個水性楊花的東西,什麼名堂沒有?只要張秋菊如實招出歐陽修怎麼勾引她,怎麼通姦的,為朝廷除掉一害,她就是立了大功。她與李運來的事朝廷不但不問,還會成全他們。您把這道理講給她聽,懂嗎?”
孫大成道:“小的明白。您就看好吧!”
劉剴掏出一封五十兩銀子,放在桌上:“辦得好,還會有賞。”
孫大成推道:“給長官辦事,哪能要銀子!這銀子小人絕不敢收!”
劉剴笑道:“牢頭就不要客氣了。都是衙門裡混的人,我還不知道嗎?你們分文薪俸沒有,不靠這個靠什麼?博士,結賬。”
孫大成在牢裡軟硬兼施,好不容易才叫秋菊畫了供:歐陽修養育是假,誘姦是真。可到了大堂上,秋菊又翻供了。
御史可以風聞彈劾,秋菊的供狀是否坐實已經不重要了。楊日嚴將訊息透給錢明逸,錢明逸聞風而動,立即上了一本,彈劾歐陽修亂倫私奸外甥女,霸佔張氏家族財產。
這種事不論真假,惹上身都是一種侮辱。皇上見了奏摺,歐陽修乾淨耿介的形象一下就髒得讓他噁心了。不過,他倒沒有完全發昏:這種事,畢竟太不可思議了!他留了一個心眼兒,吩咐:“叫內廷與外官各派一個人去審問,務必弄個水落石出!”
外官派的是太常博士、權發遣戶部判官蘇安世,內廷派的是入內供奉官王昭明。這兩個人倒還正直盡心。通姦的事全推倒了,但另一方面也要有所交代:張氏的財產交割,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就抓這一點,坐他一個與張氏財產劃分不清的過錯吧!
罪名雖然沒了,但經過這麼一折騰,就像給人潑了一頭大糞,再怎麼洗,無論實際還是心理,都難改一個臭字!歐陽修已很難在朝中立足!
皇上對於他在張氏財產處理上的授受不清,也頗有看法:一個一向待人苛嚴的人,自己也應該玉潔冰清,不容有一點兒汙染!連外甥女的便宜都想佔,此人的操守還能信嗎?而朕對他可是從來沒有的器重:不過一兩年的工夫,就讓他做了直學士、河北都轉運使;而且可以說言聽計從。他這麼幹,不僅叫朕失望,也叫朕難以面對朝野上下!
皇上已經這麼想,還經得住那些要置他於死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