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平靜的利眸中,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幅與他神似的畫像。
“確實很像!”太像了!看著她,彷彿看到當年靈秀絕美的賢妃,還有他自己……他微微晃神地喃語。他的孩子當中,沒一人的氣質能與他如此相近。
“正是!陛下,此幅畫像乃古家小子的原著!趁他酒醉當日歇在古騰樓時竊取!據說,當夜動手的,不止一路人馬前來搶奪。”一名身穿勁裝的暗衛沉聲回稟。
美髯公微笑,“當然多人搶!假凰與真鳳的流言久治不絕,事隔十七年,此畫現世,不知又得掀起多少腥風血雨……”他長嘆一聲,“可有人前去求證?”
“青龍小隊分開兩組,一組送回畫像,一組前去西疆安城,卻不見其真人!”
“不見真人?可是確有其人?”
“確有!安城護衛營的一名騎兵乃青龍小隊潛藏西疆的暗牙的丈夫,由他口中得知,在安城北門郊外有座名叫天人居的宅院,大……此女暫居此處。不過……”暗衛面有愧色。
“說!”
“有暗牙前去打探,得知其人並不在天人居內。若真如古公子所言。此女在北門郊外與我大越交界的青峰嶺身受重傷,此刻應在青峰嶺的某處養傷!她是天宗的修士,自有過人能力藏身。”
美髯公緊閉雙目,濃眉深鎖,好半晌,方睜眼,“再探!另外,易姓本家可有動靜?”易家,乃皇貴妃的母族。
“回陛下,易姓本家無事!除了五年前。遠在南唐的易家旁支二房,有位庶子易真的二夫人憂思過重病逝之外,再無其他異樣。”
“憂思?五年前……太子當時身在何處?”五年前,他對這些流言將信將疑,為自己求得一份安心而下令暗訪,結果大出意料之外……
“在東宮學府上課。”
美髯公再次長嘆,爾後揮揮手,“徹查其憂思為何,竟至殞身命滅。”
“是!”暗衛剛要退下。忽而又稟,“陛下,東宮傳來訊息,皇貴妃娘娘的近身侍婢金梅。今夜已中毒身亡。”
“當年接生等人,還有誰在?”
“全歿!”
暗衛離開後,御書房內一片寂靜。
“福全。”
“奴才在!”
“十七年前,朕的皇長子降生之時。朕在哪兒?”這些年,心中越來越濃的疑惑,將他初為人父時的那份喜悅消磨得一乾二淨!幾乎忘了自己的長子是何時辰降生。
“陛下初登大寶兩年。國邦未穩,人心不定,邊疆更屢遭侵擾,百姓長久不得安生!故而御駕親征北遼番邦,平四王,繳收十八座富饒城池,在太子滿月之時方班師回朝,凱旋而歸!”
一名與美髯公差不多年齡的大太監躬身回憶道。
經人撩起記憶,美髯公不禁也想起來了。
“賢妃有孕之時,朕起駕親征。接到賢妃即將臨盆的密函時,朕揮軍南江,被困黃沙坡頭!”憶往事,美髯公神采弈弈,彷彿又回到當年那種點燃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八方來相見的激昂場面。
那一刻,自以為孤身作戰的他,切身感受忠心將士對他的一片真心擁護,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昂與沸騰的鬥志在胸臆間猛烈燃燒。
“黃沙坡頭一戰,十萬將士折損大半!糧草被燒,朕與將士們被火困黃沙坡內。朕以為自己的一生,將斷送在黃沙坡頭!”
“陛下龍威顯赫浩蕩天地,定能化險為夷轉危為安。”大太監笑道。當時他也在場,那種面臨死亡的感受,他有切身體會。
美髯公也笑了,撫著那把他千辛萬苦才攢成的一把美髯。
“當時明明晴空萬里,卻瞬間烏雲密佈,天降甘霖滅火,救了朕與剩下的四萬多名將士的性命!”回想那驚心動魄的一幕,美髯公眼神灼灼,神采飛揚。往事雖有沉痛,亦有令他驕傲難忘的一幕。
大太監見狀,不禁深深吁了一口氣,也跟著露出幾分笑意。自從那場假凰真鳳的流言死灰復燃,陛下便徹夜難眠,臉上鮮少出現寬心笑容。
“當時,朕死裡逃生,忽然福靈心至,向著四萬多將士振臂脫口而出:若朕的孩兒此時降生,長子奉為東宮,為日後至尊;長女賜封長公主,受享終生榮寵!”
“……”望著此時的聖上,大太監臉上笑容不再,反而心內一陣酸澀,眼眶微熱溫潤。
美髯公目視虛空,臉上笑意漸褪,久久不語。
“朕在前方,拼死安國平天下;而朕的大皇兒,卻已流落他鄉……”
“陛下,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