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忍,尋個藉口引秦溶出外,沉個臉語重心長對他說:“二少呀,如此下去可是不行。感情用事,兵家大忌。若是五年前初入藍幫,大爺或是能原諒你;此時此刻,若二少還是如此,大爺定不會輕饒的。”說罷頓頓又痛心道:“你看看南少,何時如此不知輕重過?”
“我明天加緊辦妥這邊的事情,至於後面的收尾,就有勞先生了。”秦溶對費師爺總是客客氣氣的。費師爺卻失望地望著他,威懾般提醒道:“別看老爺對二少器重,諸多的忍耐袒護,但若犯了藍幫的家法誤事,怕大爺定不輕饒的。”
秦溶點點頭,但他點頭是要告訴費師爺,他義無反顧,他一定要找回雪玉。
費師爺似乎看懂他,思忖片刻說:“我在蘇州地頭有幾個江湖朋友,地頭蛇畢竟熟悉這片地盤一些。我替二少去找人,但是二少不許為個女人失魂落魄的誤了正事。”
秦溶卻一副不尋到雪玉誓不回鄉的決心,令費師爺頗為無奈。
時間又過了三天,秦溶在不安中等待,他難以理解自己為什麼如此的衝動,如個孩子般任性。他白天魂不守舍,晚上就跑遍大街小巷,就是尋不到雪玉的蹤跡。
費師爺敲開他房間的門,看著借酒澆愁的他,平靜地說:“二少,明天一早就回定江去,大爺發電報來催了。南少不日也要回南洋去,大爺喚你回去吃頓團圓飯。雪玉小姐的事,我已經託人繼續去找,一有訊息就通知二少。”
“團圓飯?”秦溶嘟念著,哈哈大笑,滿眼是雪玉落魄的模樣,他飲盡了杯中酒。忽然酒杯摔去地上粉碎,大罵道,“藍幫很風光嗎?天下無敵嗎?可為什麼找不到一個弱女子,活生生的人,為什麼?”
鬧鐘敲響零點鐘聲時,他被驚醒,猛然抬頭,頭昏沉沉的。四周黑黢黢的,沒有留一盞燈,他想喝水,坐起身在暗夜中巡視,卻聽到門外低低的嬉笑聲。
“怎麼還不回來,勾去魂兒了。”說話的是螃蟹,秦溶聽出那賤兮兮的聲音。
猴子說:“嗯,還別說,那小娘們伺候得人舒服呢,就是哭哭啼啼的討厭。”
“那是你笨,我就嚇唬她說,你再哭,再苦瓜臉,我就喊你女兒進來。她一聽就不哭了。”
“缺德不缺德呀!”
一陣嘻哈聲,秦溶皺緊眉頭,知道這些人夜裡去尋花問柳,來蘇州前就聽他們議論這個地方出美女。
“二胖他們幾個耍錢還耍上癮了,哎呦,是被那狐狸精勾去了魂兒,還是賭輸了當了褲子?”螃蟹嘀咕著。
“哎,聽說那女人曾經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呢,被牙花子賣給這麼個挑夫當娘子。活王八一個,拿自己媳婦掙錢。”
嘖嘖的嘆氣聲,秦溶皺緊眉頭,這幫子混蛋,這幾日就頻繁地往一個賭局子裡鑽。聽說那個鎮子上的賭局子裡有個賭徒是挑夫,好賭成性,把個媳婦都押去了換錢。竟然有這麼不要臉面的夫婦。
“哎,該你們去了。”大胖的聲音,嘻嘻地笑了回來說:“嘿,手氣好,贏了十二枚大洋,還溫柔鄉里走一趟。細皮嫩肉的,可比窯子裡的貨色不差呢。”
又一陣鬨笑聲,螃蟹問:“我說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誤了交班的時辰了。”
“哎,臨走了,那女人大哭大鬧再不肯去伺候後面的贏家了,那挑夫周老五就急了眼,把他婆娘從屋裡打到屋外,按到麻將桌上讓大家大飽眼福。”
“那女的也沒個臉,還不一頭撞死。”猴子嘀咕著。
“嗨,心疼閨女唄。聽說她那閨女不是周老五的,是帶來的拖油瓶。周老五拿了她的‘脈’,她若尋死,就賣她那閨女去那種地方。”
秦溶聽得憋氣,覺得整個屋子的空氣都稀薄得難以喘息,他想喝罵這些人滾遠些,卻聽到大胖說一句:“走吧走吧,快去快活吧。贏了錢回來還我的錢,連本帶利。”
秦溶聽到此都沒去多想,推門出來,大胖打個哈欠慌忙起身,躬身道:“二爺還沒睡哪?”
秦溶“嗯”了一聲說:“想出外走走,明天回定江,買些特產給家人帶回去。”
“有的有的。”阿胖就前面帶路,沿著漆黑的馬路向前走,左拐右拐,反而愈發的黑暗。
秦溶問:“還有多遠?”
阿胖說:“這就到了。”
果然柳暗花明般,眼前一片燈火通明,夜市般的小巷滿是叫賣聲,他在一個賣頭花的攤位前蹲下,情不自禁地拿起一朵看。
“給六小姐的吧?”阿胖問,秦溶笑笑,伸手摸兜,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