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最機敏,你看這滿街的中國人,拋售國貨、搶購日貨!”
“我說的是那些個被稱作脊樑骨的中國人。”
“哦,這兒倒是冒出頭來一位!”田仲遞上一份《新生週報》,“主編杜重遠先生,罵日本人是在大耍大變活人的把戲!”
“好眼力,罵得太準確了!”升旗接過《新生週報》,“盧作孚呢?”
“還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言行。”
“他一定會罵得更響亮更精闢!那是他的一貫做法。因為越是罵日本人,越是罵帝國主義列強,他一統川江的美夢就能越早實現!”打銅街走通,升旗長長地喘一口氣,“終於可以身體不朝前傾便能保持平衡前行了。”
二人正準備向水巷子去,升旗一抽鼻子,道一聲:“這味兒讓人難熬。”
田仲也嗅了一鼻子,應道:“那就?”
二人相視一笑,一頭鑽進路邊“老地方”小酒館,老闆見是老客,趕緊讓進雅間。剛落座,升旗偶抬頭,由視窗望見了什麼:“這是誰家蓋的樓?”
“盧作孚的。”
“哦?真快啊,剛從合川縣藥王廟開辦公司才幾年,就在重慶城繁華地段蓋辦公大樓了!”老闆送酒上桌,升旗笑盈盈地指點著才剛冒出地表的呈現雛形的大樓柱頭,“田仲,你說這樓會是什麼顏色?”
“才剛打完地基呢,誰能知道落成的大樓會刷成什麼顏色?”
“猜猜何妨?”
“老師真感興趣,學生去打聽就是了,這點小事,應該不難。”
“我倒真想先猜猜。”
“就憑眼前這幾根青磚長柱,紅磚短柱,能猜出未來大樓的顏色?”
“憑磚色,當然猜不到!得憑本色。”
“誰的本色?”
“還能是誰的本色?一棟樓建成後刷成什麼顏色,當然要由主人的本色來決定。”
“學生明白了。幾年前,老師帶學生到北碚,指點著修建中的惠宇——中國西部科學院大樓,也說過大樓的主人一番話。”
“那是說盧作孚的做事方式,我現在要和你一起猜的這顏色,卻關係到盧作孚的做人方式。”
“這很重要麼?”
“一點也不重要,猜猜而已。”
“那我猜這棟樓顏色會是……”
“不不,”升旗笑道,“你不必現在就說出來,這樓少說也要到明後年才能建成,你我不妨先把猜測的顏色寫下來,存在你的《川江民生實業公司檔案》抽屜底層,到時候再翻出來看,也不失為一段趣事。”
“打賭?”
“田仲真願賭,升旗倒也樂意奉陪。”
“那就……”田仲目送老闆出門,見他帶上門後,低聲,但一字一句毫不含糊地說,“賭一罈你我家鄉三河寡婦清家釀的清酒!”
“最好!”
這天回家後,升旗與田仲將一張打字紙撕成兩半,為保險起見,二人即便私下記錄,也從不用日文。田仲在上面寫了三個漢字,升旗只寫了一個字,二人將紙揉成團,拋入了《川江民生實業公司檔案》抽屜底層。想了想,他又拾起來,將兩個小紙團放入一盒抽空了的老刀牌香菸盒中,“怕年辰久了,混在裹樟腦球的紙團中給忘了。那樣的話,學生就喝不到老師您的‘寡婦清’清酒了!”田仲似乎對贏這一場賭頗有把握。
升旗連聲冷笑。
川江邊的人,多年來看慣戰爭,後來又看慣了江上輪船競爭,直到這一年,才算懂,為何商業競爭到了激烈處,稱為“商戰”。
千里川江上,戰火四起,烽煙滾滾,重慶商務專科學校“川江航運史及其現狀”課的教室內,卻一片寧靜。這節鍾,學生們一進教室,便看到黑板上,已貼了盧作孚的不同時期的照片。這照片,全是泰升旗教授所拍,包括當初在民生輪上初識盧作孚時,拍下的盧作孚與何北衡,後來在小三峽中拍下的率領青年學生們冬泳衝浪的盧作孚……
其下寫著“民國二十三年初川江現存主要輪船公司”名字:英國——太古
美國——捷江
日本——日清
升旗在居中的位置板書:中國——民生
寫罷,他轉身,面對滿座學生,開啟講義。
泰升旗教授開講:“我們繼續討論川江航運現狀。今天講第四個專題——民國二十三年的重慶民生公司。”聽得學生議論紛紛。教授謙和地說,“同學們對泰升旗這一講,有何意見,請自由發表。”
學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