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漢國厲聲說:“萬連長,你聽清了嗎?”
萬立中不得已地回答:“聽清了。”
“那還發啥愣了?趕快回連執行命令。”
萬立中怏怏不快地離開營部。
黃漢國抽空回到家裡,孫玉環給他倒了碗茶,又專心致致看一本小說,黃漢國想對她說一下心中的煩悶和麵臨的境況,但又怕引起她的驚慌,她已看過報紙,只是說日本人的侵略行徑令人氣憤,沒問日本人會不會來太平鎮,自成婚後,對她來說除了從姑娘跨躍為太太,其心境並無大的改變,黃漢國相敬如賓地待她,她也報以相敬如賓的態度,至於述說各自的心裡話,她似乎沒有那個興致。
黃漢國在臥房坐了一會兒,來到客廳,恰妹妹進來,他囑咐妹妹,不要再到處亂跑,儘量避開日本人。
黃青青笑著答應,她天性快樂,她曾與嫂子玉環談論事變的事,但沒意識到其嚴重性,她自信不管誰的天下,有哥哥在,她就不會吃虧的。
高鴻倫來了,他的到來,頗使黃漢國吃驚,猜出一定有電話不便談的重要事情。果然,高鴻倫未坐定,掏出一紙命令,是吉林副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熙洽下發的。
“未喻:日軍侵佔東北,我軍應萬分容忍,幸匆端自我開,中日事件由外交解決。”
黃漢國驚詫說:“現在東北已淪亡,還談什麼外交解決,熙洽參謀長是不是糊塗了,我們的具體行動,他該有個明示啊。”
高鴻倫說:“我昨日去省城,面見熙洽參謀長,他說不許抵抗,接受日本對我們的安排。”
黃漢國腦子一陣嗡鳴,說:“讓我們投降?”
“九、一八”事變前幾天,吉林副司令官兼省主席張作相因父歿回錦州治喪,軍政大權由參謀長熙洽代理,熙洽是清朝皇族愛新覺羅氏的近支,曾留學日本士官學校,與駐長日軍師團長多門二郎有師生關係,素來親日,更暗藏恢復清王朝思想,九月二十日,日軍佔領長春,熙洽派心腹攜密函赴長見多門,表示拱讓出吉林。九月二十一日,熙洽召集省城各廳、處長開會,聲稱已約多門來吉林,為防止出現磨擦,駐城部隊一律開出城外數十里待命,只留少數警察,九月二十三日下午,熙洽將多門師團長所率的天野旅團迎進吉林,天野旅團迅速佔領省城重要機關,並掠奪官銀號大批庫銀和軍械廠庫存的槍支彈藥,當晚,熙洽接受多門指示,將省政府、副司令長官署撤消,全併為“吉林長官公署”,省政府改為一廳制,同時發出通電,宣稱:為了吉省安寧,免遭戰禍,經各界推選熙洽為吉省長官,所屬各部隊長、各縣長、各警察署長,保安總隊長,應繼續維持治安,不得擅離職守,電到之日,應各自權衡,共濟時艱,何去何從,表明態度。通電的第二天,天野旅團長率步、騎、炮兵、坦克隊伍,在省城列隊示威,天空有日飛機盤旋。
黃漢國問:“團長,我們咋辦?”
高鴻倫嘆聲說:“只好聽從命令了。我聽說省警務處長和二十六旅旅長拒不執行,已均遭撤職。”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可以靈活行事。”
高鴻倫搖頭說:“漢國,我們已成為孤軍,若與日本人對抗,兵不足二仟,沒有軍晌,彈藥來源,腹背受敵,能支援多久呢?再說你我熬到這個地步,也實在不易呀,反正上邊有熙洽做主,我們聽從就是了。”
黃漢國顫聲說:“我們本是東北父老所養,少帥親率,想不到卻要成為日本人的幫兇,這從道義良心都說不過去啊。”
高鴻倫拍著黃漢國肩膀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不能拿雞蛋往石頭上磕,聽大哥話,跟大哥走沒錯兒。”
黃漢國若從個人角度講,他對高鴻倫是絕對服從的,但讓他與心中討厭的日本人為伍,他實在是……
高鴻倫板起臉說:“漢國,連你都不聽我的話,我咋去說服另兩個營?莫非你想和我分心眼兒,你真那樣做,能對得起我嗎?”
黃漢國說:“團長,我……我是怕各連長不同意。”
高鴻倫冷笑說:“你身為營長都吞吞吐吐,連長能轉過彎?軍人服從命令為天職,那個連長不聽令,撤職查辦。”
黃漢國聽出高鴻倫是在敲門震虎,他再不執行,恐怕也在撤職之列,他還沒有脫離軍旅的念頭,他已有妻室,若削職為民,靠什麼養家餬口,依賴岳丈?那豈不猶如乞丐。
高鴻倫說:“立即傳令,排職以上軍官來營部開會。”
黃漢國別無選擇餘地,只得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