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說。
她睜著滾圓靈動的水眸,目光裡充滿了困惑與茫然。
鄢楚楚含笑,“是真的。”
不過這只是出兵的一個幌子罷了。
夏侯孝打著前朝名義,對天下廣宣,蕭弋舟受沅陵公主之辱,氣量狹窄,懷讎於心,故軟禁公主,施加暴虐,宣稱迎娶,實則挾前朝皇嗣以窺諸侯,其心險惡。他代天受命,討伐蕭氏。
嬴妲還沒見過有人如此無恥,“呀,他怎能這麼說!”
鄢楚楚又笑了,“世子妃細想啊,他有哪一句說錯了?世子不曾懷恨於心?不曾囚你於府,施加暴虐?不曾窺伺諸侯,覬覦王座?”
誠然這不過是玩笑,嬴妲心裡想,天底下的人也未必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不過夏侯孝需要這些所謂鑿鑿之言蠱惑軍心、激勵士氣罷了。
嬴妲見過夏侯孝。
這幾日常有人在她耳畔提及夏侯孝,她便懵懵懂懂地想起來,四年前,十幾個貴族青年湧入皇城提親,被她拒絕了個乾淨。蕭侯帶著蕭弋舟走那日,她坐在寢殿裡哭,哭了幾個時辰,侍女同她說,人已經遠遠地離開了平昌,再也看不見了,嬴妲蓬頭散發,赤足便往外跑。
侍女撿起她的一雙木屐,隨著她奔出門,嬴妲倉促套上了鞋襪,打馬出門,她登上平昌城牆,遙遙地遠望過去,青山如幕,夕陽落盡餘暉,一切迴天無術。
他真的走了!
十五歲的小少女,因為痛失良姻,險些嚎啕失聲,她強迫自己站定,默默地吹了許久的暮風,直至天色完全黯淡下來,她才折身,由人護送回去。
豈料中途嬴妲嫌煩悶,不想讓父皇的人跟著,竟打馬揚鞭,在街市上飛跑起來,公主任性發作起來,鬧得一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金吾衛險些失魂。
起初只是嬴妲想鬧,但到後來卻收不住場了,那匹馬是大皇兄的,性兒卻不似大皇兄溫潤平和,暴躁得很,將她甩下了馬背,嬴妲還以為要命喪當場,結果穩穩地落入了一個懷抱,那懷抱有些涼意,嬴妲下意識以為是心上人去而復返,歡喜地揚起了脖子,那人卻幾個縱身起落,拐著她竄入了里巷。
沒有月光的的街衢,伸手不見五指,他修長的人影匿在一團冷暗之中,猶如惡煞。
這人身上的氣息不是蕭弋舟,在嬴妲還沒有一時激動喚出心上人的名字之時,便冷靜了下來,他不是什麼好人,不然不會帶著她跑到偏僻無人處。
“你,是何人?”
那人不說話,嬴妲又問了一遍,見他屹立不動,甚至錯覺是雕像,她皺了皺眉,覺得這人好生奇怪,正要提步離開,豈料他卻走了過來,長臂一伸,將嬴妲堵在了牆壁上,湊近過來。
他面部輪廓非常可怖而囂張,嬴妲敢保證自己見過他,然而她不過是個走失了的小姑娘罷了,面對男人如此欺壓,還是覺得害怕,聲兒也發顫了。
“你——”
那人聲音陰測測的:“公主為何拒我?”
他果然知曉她是誰。
嬴妲咬了咬唇,“我不喜歡你,你放開我。”
男人冷冷一笑,“公主方才在城垛子旁哭,哭誰?今日,只有蕭家一家離開了平昌。你哭的莫不是他?”
頓了一頓,他又道:“不對啊,我可記得,公主前日將蕭弋舟的聘禮踩在腳下,罵他癩蛤蟆不知天高地厚,怎麼才兩夜功夫,這又轉了性兒?難道——”他冰冷的手指,修長溼潤猶如毒蛇盤於玉頸上,嬴妲打著顫,手指扣著牆面,嘴唇幾欲出血,男人又呵呵笑了起來,“你與蕭弋舟有了苟且?他不忿,尋了你是不是?征服你,又走了?”
嬴妲氣怒起來,“不許你口出惡言侮辱他!”
她掙扎,掙扎不脫,夏侯孝抵著她,將人緊緊壓在牆面上,又冷笑起來厲聲道:“昨夜裡蕭弋舟不安心待在驛舍,連夜出門,夜翻宮牆之事,我的影衛早見了!”
嬴妲愣了愣。
然而她受制於人,來不及細思,蕭弋舟明明要走了,又翻宮牆做甚麼。
夏侯孝的手繞到她的身後,要輕薄欺辱於她,嬴妲恨聲叱罵,張口吶喊,蕭侯孝封了她啞穴,又要行事,誰知那匹通靈性的烈馬突然一個急衝,拐入巷來。
夏侯孝猝不及防被衝撞於牆面上,欲劈手宰了這頭牲畜,烈馬絲毫不懼,以身庇護嬴妲,夏侯孝亮出匕首,這時弓箭手已埋伏過來,金吾衛隨著馬後至,封死出路,夏侯孝的影衛隨之現身,以鐵索飛爪勾住簷角,將其帶走。
嬴妲僥倖逃脫一劫,卻沒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