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慶帝衝那小太監耳語幾句,便有人上來傳話,說是宣那陸相所薦之人,上前醫診。
柒寒望一眼櫻燎,那人竟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見自己望他,這才勾了嘴角衝自己笑笑,全然沒有要上前的模樣,柒寒自是不願再多去理睬,兀自走上前去。
那皇帝見柒寒立於眼前,知他是宰相尋得之人,心下並不疑惑,只是問出一句,“你便是朕宰相所推之高人?”
聽見這稱呼,柒寒心下無奈,但也只能應得,“正是。”
他堂而皇之的打量這位一國的君王,卻並未見他有太過明顯的虛疲之狀,呼吸卻又輕淺,似是有什麼在奪去其生命之力一般,稍不留神便要只餘下一副軀殼,再不見青春。
一國之君,自是有他的氣度,被柒寒這麼明顯的打量,也並未觸怒李臨,他只由得柒寒觀察,而在對方停止這種舉動後,輕輕問出一句,“朕此般形容,可有醫治之方?”
柒寒頓了頓,在來此處的路上,那陸相已將這君王的症狀藉由身邊的小太監傳達於他,聽上去其實並無什麼大礙,卻就不見好轉,最近更有加緊之勢,實是令人疑惑。
他雖不是大夫,也知望聞問切總是要得一些,就當給別人看罷,於是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陛下自身可有何感?”
“並無所感,只道是這身子像快要不是自己的。”
聽到這話,柒寒突然一愣,嘴角幾不可見勾起一點,又相繼問了幾個問題後,朝那榻上之人微一躬身道,“草民大抵已經知曉情況,還請陛下容得我與同伴商討一下,再做定論。”
說罷便要退開,卻聽那皇帝輕聲唸叨,“當初陸相也是聽得朕此番一言,才勸朕廣發皇榜,說是能求得那龍淚,方可痊癒。”說罷,轉過頭來望向柒寒,“莫不是你果真有這奇藥?”
陸相?他也懂藥石之術?柒寒不動聲色掃那不遠處的人一眼,衝李臨笑笑,沒有回答,只說,“三日之後,定會給陛下一個答覆。”
回去的路上,柒寒謝絕了那接人的轎子,改為步行,他終是覺得坐於那麼狹小的空間裡,人總會憋得難受,倒不如用走的來得更為愜意。
他問一邊從剛才開始便沉默不語的人,“喂,你有什麼要說的沒?”
櫻燎微微一頓,停下腳步來看著柒寒,“我以為你定那三日之期,自是想到了什麼妙招才是。”
“呵,他的性命與我何干,我只道三日內離開這皇城便是。”
“你果然還是一貫的冷淡。”
“那自然是應該的。”柒寒笑著向前走,只當這是誇獎。“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那李臨根本並非體虛之症,實是妖魔纏身,怕是時日不多。”
櫻燎輕笑一聲,“掌管妖魔,不正是你之本職麼?”
“大仙我現下不當值。”
“嗯嗯,盡是大仙說了算。”
“只是,”回過頭來睨櫻燎一眼,“你可知那龍淚所謂何物?”他可不會錯過,當時聽到這字眼,櫻燎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
櫻燎一頓,落下幾步,在後頭久久沒有回話,就在柒寒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又緩緩開口,卻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得一般,小聲而寧靜,“世人只道是龍淚便是龍之眼淚,而那古語有云,龍流淚天自降雨,只是因此得名,卻不知龍類從無眼淚,因而,那龍淚指的其是龍之雙目。”
這下換柒寒一愣,他雖在天庭當值百年,卻也是第一次聽聞此事,不禁好奇,“照你這麼說來,這龍淚可是稀有之物,那陸相怎麼得知?”
櫻燎想了想答道,“他大抵也是一知半解,只道是稀有之物便能治病,其實不然。”
“哦,”柒寒用指尖輕抵下巴,似是在思考什麼,忽的轉過身來抓住櫻燎衣角輕笑兩聲,“看你如此熟知,莫不是你便有那稀世之寶罷?”
兩人堪堪停下一棵樹下,偶爾飄落的葉子被櫻燎拾到了握在掌心裡,他笑起來,卻是帶著莫名的情緒,那在很久以後的時光裡,柒寒才得以看懂,是種痛苦的無可奈何。
他說,“是的,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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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拾貳 。。。
他們停的這一處,堪堪落在一方庭院的小徑邊,又一陣風吹來,竟是有隻素色的蝴蝶搖擺著從兩人之間穿過,忽閃著翅膀往旁邊的花園那頭去。
兩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往那方看去。
細心打量,此處雖是皇宮內院,卻全無奢華之感,滿園的植物圈圍著一方池塘,白牆黑瓦,亭臺殿閣,開一方拱門,上書“玉華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