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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儘管胃裡沒有得到美食,但是烈日增強著他的活力。他用苦艾酒、菸草和都德①的拋擔人故事來代替乏味的食物。在畫架前的數不清的專心致志的鐘點,把他的神經磨壞了。他需要刺激。苦艾酒使他第二天格外興奮——被西北風抽打和太陽烤人身心的興奮。

隨著夏日的在英,一切都燃燒起來。他在周圍只看到一片罩在冒白色熱氣的微綠的藍空下的金黃色、青銅色和銅色。陽光擊中的一切事物呈現出硫磺的黃色。他的畫是一堆堆閃亮的燃燒的黃色。他知道,自從文藝復興②時代以來,歐洲繪畫中是不用黃顏色的,但那阻擋不了他。黃顏色從顏料管中一擠上畫布,就停留在那兒了。他的圖畫被陽光泡浸,被陽光燃燒,受到燃燒的太陽的鞭打和空氣的掃蕩。

他相信繪製一張好畫,不比搜求一顆鑽石或珍珠來得容易。他對自己以及所幹的一切並不滿意,但他尚存一線希望:最終會好起來的。有時候,那個希望似乎象一個法塔·莫迦納。只有在擠命作畫的時候,他才感到自己還活著。至於個人的生活,他是沒有的。他只是一架機器,一架每天早晨灌進食物、飲料和顏料,晚上製造出一幅完成的畫的盲目的繪畫自動器。

目的是什麼呢?為了賣嗎?當然不是!他知道無人要買他的畫。那末何必這樣急呢?他催退自己繪製成打成打的畫,以至於可憐的銅床下已經塞得滿滿了,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成功的念頭已經離開了文森特。他畫畫只因為他必須畫,因為那樣可以使他精神上少痛苦一點,因為那樣可以使他分心。他能夠沒有妻子、家庭和兒女;他能夠沒有愛情、友誼和健康;他能夠沒有保障、安適和食機他甚至能夠沒有上帝。但是,他卻不能夠沒有比他自身更偉大的,也即是他的生命——創造的力量和本領。

他想僱一個模特兒,但阿爾的人們不肯為他擺姿勢。他們認為這是在被愚弄。他們害怕親友們會笑話他畫的像。文森特明白,要是他象市格羅一樣畫得漂漂亮亮,人們就不會羞於被畫。他不得不放棄模特兒的念頭,專門畫風景。

進入仲夏,海暑來臨,一絲風也沒有。他作畫時的光,從談淡的硫磺的黃色漸漸變成淡淡的金黃色。他常常想起雷諾阿及其洗煉清晰的線條。在普羅旺斯明淨的空氣中,一切東西看起來就是這個樣子,就象在日本版畫中的一樣。

一天清晨,他看到一個姑娘,褐色面板,淡淡的金髮,灰色眼睛,穿一件談玫瑰色的印花布緊身上衣,在上衣裡他能看到一對乳房,尖,小,結實。她是一個象田野一樣簡樸的女人,每一根線條都是童貞的。她的母親穿著汙濁的黃色和失去光澤的藍色的衣服,沐浴在強烈的陽光下,襯著一片鮮豔奪目的雪白和檸檬黃的花朵,十分耀眼。她們為他擺幾個鐘頭的姿勢賺取不多的幾個錢。

那天黃昏,他回到旅館後,發覺自己在相思那褐色面板的姑娘。他睡不著。他知道阿爾有技院,但都是朱阿夫兵——到阿爾來受訓的法國軍隊中的黑人——光顧的五法郎的地方。

文森特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跟女人講話了,除了問她們要一杯咖啡或一袋菸草之外。他回憶起瑪戈特的情話、輕撫他臉龐的迷們的手指和緊接著的一陣熱吻。

他跳起來,匆匆穿過拉馬丁廣場,跑進石頭房屋的黑色迷宮。攀登了一會兒,他聽到前面一片吵鬧聲。他奔跑起來,抵達里科萊特街的妓院前門時,剛好看到憲兵把兩個朱阿夫兵的屍體技走,他們被幾個喝醉的義大利人打死。士兵的紅色土耳其帽落在高低不平藥鵝卵石街上的血泊裡。一隊憲兵把幾個義大利人押往監獄,憤怒的人群在他們的後面咆哮,喊著:

“吊死他們!吊死他們!”

文森特趁著這片混亂,溜進里科萊特街一號妓院。老闆路易歡迎他,引他進入大廳左側的一個小房間,那兒有幾對男女坐著喝酒。

“我有一個叫拉歇爾的小姑娘,很可愛,”路易說,“先生要不要試試?如果你不喜歡她的相貌,可以從其他姑娘中再挑選。‘

“我可以看看她嗎?”

文森特在一張桌旁坐下,點燃菸斗。外面廳上傳來一陣笑聲,一個姑娘跳著舞步進來。她滑進文森特對面的椅子上,對著他笑。

“我叫拉歇爾。”她說。

“嘈,”文森特驚道,“你還是一個娃娃呢1”

“我十六歲了。”拉歇爾驕傲地說。

“你在這兒多久啦?”

“在路易這兒?一年了。”

“讓我看看你。”

黃色的煤氣燈在她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