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這一趟,現在她居然用如此蹩腳的理由將她拒之門外?!況且,她不信這個女子,一點也不!
“我並沒有強迫你。”面對水芙蓉的怒氣,初染只是簡簡單單一句,便把她堵地啞口無言。“如果我非要呢?”她不讓步,挑釁地看著初染向園內走,唇邊漾著嘲諷的笑意,“我偏是進來了,你能拿我如何?!”
初染倒是沒生氣,也舉步朝裡去,在一棵桃樹下站定,伸了手摘下一朵,在指尖細細地磨挲,用極漫不經心的語調問她:“夫人當日在芙蓉鎮的時候,可有聽過有關這園子的傳聞?”
水芙蓉聞言臉上驟驚,立了半晌,口中才喃喃出“鬼園”二字。
鬼園,自從多年前一場屠戮,那漫空的血色染紅了半邊天闕,就鮮少有人敢踏足至此,以致於“傾雪”二字漸漸被歲月塵封。
“知道麼,來過這裡的人,都死了。。。。。。”初染一笑,彷彿在說一件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頭一回,那臉上沒有絲毫的同情與憐憫。“雷鈞茌毀了我三棵桃樹,然後,我滅了他滿門!”說著說著,她神色一凌,繼而又面露柔光,彷彿是憶起了什麼,唇邊泛出一抹淺笑:“這是我和他的對方,我不喜歡有人打擾,你也一樣。——這山道只有一條,若是不放心,你可以叫人去守著。”
“每天這個時候,無論有沒有結果,我都會出來一次。”走了幾步,初染停下來補充。
“等等——”對著那愈走愈遠的身影,水芙蓉忍不住喚住她,欲言又止,“你。。。。。。你會救他的吧?”這句話,她問地極輕,語氣裡有矛盾、疑惑,期盼,還有黯然。
初染沒有回答,甚至連背過去的頭也未移動半分,那挺直的身體停留片刻便又毫不遲疑地向裡走。
冬日落花,兩個女子,一樣的心情。
遠山、晴空、桃花、竹屋,短短四月,再一次踏進這裡,卻多了恍如隔世的味道,熟悉而陌生。
“旋綺”的花骨朵在風中搖曳,整整兩年,它還是沒有開花的跡象,五色蓓蕾依舊牢牢地閉著。許是許久沒人打理,今日看來,甚至有些萎靡,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但在初染觸碰到它盤桓虯枝的那刻,指尖頓時流瀉過一陣溫暖,隱隱約約,似乎還存在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動律,在樹幹的深處,微弱但真實地跳躍著。
初染被這種奇怪的感覺驚得抽回手來,怔怔盯了半晌,又試探性地伸手撫上那粗壯的枝幹。可反反覆覆好些次,她也沒有瞧初端倪,直到指尖在冷風裡凍地冰涼,她才緩過神來。剛才,只是錯覺吧。
竹屋裡擺設如昔,她常躺的軟塌上放著厚厚的毛毯,房中本該燃地正旺的爐子裡還盛著些許未燒完的炭火,南邊的窗子開了一條縫兒,光線透過此處射將進來,透出斑駁的亮影。屋子不大,卻被主人收拾地井井有條,不十分雅緻卻也很是溫馨,處處隨意又總是恰到好處,若不是裡屋堆滿的書落了灰,根本瞧不出這裡已經有日子沒人住了。
找了張椅子坐下,撣去書頁上的落塵,她憑著記憶埋頭一本本地翻起來。
半邊蓮,半邊蓮。
初染默唸著這個名字,目光迅速卻又有條不紊地掠過每頁每行,一片靜謐裡,唯有書頁的“沙沙”聲在指尖流逝。
她極少起身,極少吃東西,累了也只是趴在桌上淺寐片刻,稍稍緩和一些便繼續找,如此反覆,天明,夜至。
已經三天,架上大半醫術已被她翻了個遍,在旁邊堆起厚厚的一摞,可除了很少一些記載,她基本一無所獲。外頭的天又漸漸暗了下來,初染心情越加煩躁,兩眼木然地盯著那一頁一頁的文字,倍覺乾澀,一團團黑乎乎的墨跡,漸漸擴充套件成片,模糊不已。
把書摔過一邊,她頹然靠在椅背,闔上雙眼,腦中是一片空白。曾經心中寄寓的那一點點期待,終於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裡漸漸湮滅,頭一回,她覺得無能為力。
“你,會救他的吧?”
那日,水芙蓉這樣問她。她沒有回答,不是不願,而是無措,很想點頭,卻還是怕,怕給了她希望,再讓她失望。她甚至不敢面對那雙晶亮的眸子,不敢去見園外那分紅色的孤影。
昨天,水芙蓉告訴她,毓縭醒過來一次,還有,他們分別派人去了曦凰和鳳都。
他在等,她也在等。
枕著手臂,她昏沉沉又睡過去。夢裡,掠過大團大團妖嬈的血色,亂箭,策馬,飛馳;漫空的落英繽紛,旖旎的春日陽光,忽然照亮了遠處少年微笑的臉龐。他插著劍柄,然後半跪著緩緩倒去:“姑娘,你的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