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氣悶,到底也是上了年紀,一病之下,竟就這麼去了。
老人自認有識人之能,正是他看準了孟清和,才有了今天的孟氏。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在自己孫子身上看走了眼。
“五郎,不該是這樣的……”
直到閉上雙眼,孟重九仍是帶著遺憾。
孟成帶著兄弟和兒子,將陳虎父子趕出了孟家屯,既然不是孟家的人了,還留在這裡作甚!
沒有一個族人幫父子倆說話,哪怕陳虎升到了千戶,也是一樣。
“忘恩負義,喪良心的東西!狼心狗肺,畜生都不如!”
難聽的話劈頭蓋臉砸下來,陳氏贅婿氣得臉色鐵青,陳虎卻跪在地上,給自己的大伯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硬是攙扶起父親,轉身離去。
孟清和還清楚記得在開平衛日子,那時的孟虎性子耿直,為人憨厚,連偷渡些皮毛換糧都要猶豫半天。
到底是什麼時候變了?
停下腳步,看向身後的兩個人,想必陳虎也看到了他,低下了頭,停在了原地,沒有再跟上來。
有些錯可以原諒,也能夠彌補。
有些錯,一旦犯了,就不能回頭。
七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也可以改變一個人。
孟清和知道,陳虎有他的無奈,在孝義大過天的時代,陳氏贅婿真上吊死了,或是繼續鬧下去,連累的不是他一個。
即便如此,就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可以同九叔公商量,也可以來找自己。陳虎頭上有孝義壓著,他頭上可沒有!況且,以他父親的言行,真捨得死嗎?
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想再多又有何用。
隊伍中的不少人也看到陳虎父子,沒人理會他們,也沒人驅趕他們。
這份無視,比唾罵更加讓人難受。
送殯回來,孟清和沒有再見到陳虎父子,卻在歸家時意外見到了沈瑄。
“國公爺?”
看著坐在堂屋裡,同樣是一身素服的定國公,孟伯爺像是被貓咬去了舌頭,除了國公爺三個字,再說不出其他。
孟王氏坐在上首,從石化程度來看,沈瑄到的時間並不長。
聽到孟清和的聲音,沈瑄點點頭,“回來了?”
“恩。”
“那好。”
尾音落下,沈瑄突然起身,站到孟王氏跟前,行晚輩禮,道:“瑄同十二郎結髮,伯太夫人為十二郎孃親,即為瑄之母。母親在上,受兒一拜。”
有了心理準備,孟王氏還是手腳發軟,一陣頭暈。
兒子說,眼前這位是國公,皇帝的義子,太祖高皇帝的義孫,卻行大禮,叫自己孃親?
不想還好,一想更暈。
孟清和愣了幾秒,正式改口也好,當給了孟王氏一顆定心丸。
不過,孟清和撓撓下巴,真該慶幸沈瑄自稱是“兒子”,而不是“X婿”。
媳婦?做什麼春秋大夢呢,沈瑄敢出口,他也不敢應。
在孟王氏發暈,孟清和發愣的情況下,定國公完成了行禮,改口,起身等一系列動作。
孟家人唯一能做,就只有在沉默中接受現實。
沈瑄軍務繁忙,完成改口的任務,祭奠過孟重九之後,當日便離開了孟家屯,一頓飯也沒留。
他的出現,在孟家屯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國公爺,皇帝的義子,手握兵權的一方鎮守,尋常的官員見了都要下馬,讓路行禮,竟親自祭奠一個布衣老人?
不等沈瑄引起的風波平息,漢王朱高煦又派人送來了奠儀。
“昔日天子靖難,逆賊圍困北平,耆老領裡中鄉民,臨叛逆不懼,資助守軍糧秣,行大義,立有功。”內侍年紀不大,說話卻甚是得體,對孟成等人還多了幾分尊敬,“耆老為興寧伯之親,於興寧伯未發跡時多有幫扶,殿下視興寧伯為摯友,遣咱家前來是為全友人之情。”
話落,內侍親自將奠儀交到孟成手上,孟成等人立刻下拜,都紅了眼眶。
過了今日,便是老父不在了,也不會再有人以贅婿拋妻,五郎改姓之事譏笑自家。
沒有十二郎,定國公和漢王殿下知道自己是誰?
十二郎會如此幫扶自家,全因念及因老父
送走內侍,回到家中,看著家中老父的牌位,孟成兄弟撲倒在地,大聲痛哭,似要把胸中的憋悶和鬱氣全都哭出來一般。
孟重九與孟清和出了五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