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縮縮小光頭,見李治笑眯眯,彷彿是常來廟裡那些天生的大善人,雖是一身粗布短打,卻眼神清亮,不卑不亢,比小沙彌見過的人都要多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氣質,沒有鮮于表面的無謂倨傲,也沒有刻意的低人一等,那是一種不知緣由的自信和隱藏很深的睥睨,看幾人站的位置,第一眼驚鴻一瞥小沙彌便知他是一行人的頭,說不清道不明,若到了酒肆茶館,李治就是第一個被小二遞選單的。
小沙彌直覺告訴自己這個性格溫和的青年似乎也不是好惹的主,說不上具體原因,就是覺得不舒服,感覺對方的目光,哪怕和自己一樣人畜無害也會給人一種沉鬱的壓迫和俯視,像自然而然四顧螻蟻獵物的雄鷹,大人物,三個字猛地浮上心頭。
小沙彌道:“施主不必過慮,小僧沒有一點半滴的惡意,剛才是我師兄喚我去廟門請一名來自長安去往江南的貴人,小僧心中信不過,才一一詢問的,施主一行人身上已是盡溼,我師兄請各位去客房更換衣裳,隨後與各位施主在禪房一敘,別無他意,萬沒有加害眾位施主之心,出家人不打誑語。”
“你師兄還說甚麼了?”
“只說來人貴不可言,讓小僧好生恭敬。”
“可以了,前面帶路吧。”
“還請施主隨小僧這邊來。”
小沙彌誠惶誠恐的在前邊領路,或者說是小跑,受驚的委屈模樣倒惹的金風神、孟木哈哈大笑起來,西門十三更是惡劣的放聲狂笑吹口哨,深怕別人不知道他智商十三點。
李治沒想到這破敗不堪打包送給別人都沒人要的小廟居然也會藏龍臥虎,自己的來龍去脈竟然瞭如指掌,是守株待兔還是自己一出門就遇到了大白菜到處瞎跑的世外高人?
若是沒有見識又謹慎精明的人是斷斷不會隨那小沙彌踏進這高深莫測的破廟,然而初涉江湖走出大明宮的李治正是“小馬乍行嫌路窄,大鵬展翅恨天低”,癲狂自負中,身邊又有一干史詩級別的大猛人,這都翻那真他娘人品踩狗屎了,認栽。
龍潭虎穴的,又有何去不得?懷了這個心思李治走在一行人的中間,江湖路,安全至上。
跟在小沙彌的後面向廟內走去,踏入廟內,李治驚呼自己剛才看走了眼,從外邊看來這廟破敗的跟殘花敗柳一樣,婦科疾病纏身,離最後的消亡不遠矣,殊不想內外之間僅隔了一座山門,卻是柳暗花明天壤之別,規模雖失了宏大,只有前殿一座大殿一座兩側一藏經閣一講經閣,再就是鐘樓、碑亭,卻是五臟雖小一應俱全。
多數都被青松翠柏掩蓋,外表僅一些表象,煙雨朦朧中,裡面透著森嚴氣度,佛法宏大,香火估計浮雲淒涼了點,不過也是正常,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哪怕再庸碌的人也曉得一二,卻很少能結實做到,長相決定待遇就在於此,若竺寒暄不美不豔,李治何必三思而行試著挽回呢,生在紅塵長在塵世,如何超脫也不必超脫,踏踏實實的大俗人一枚。
“金玉其內敗絮其外,陛下,看來今天我們要驚喜一把了。”
裴行儉笑容玩味的仔細打量周圍,哪裡空曠哪裡能藏人哪裡又居高臨下地勢好,逃跑該走哪條路徑,分成幾波抵擋,這是裴行儉五年來西域歷練的最大收穫,除了睡覺的時候, 永遠不要把危機拋之腦後,拋了一次就會拋第二次直到把腦袋也拋了。
“理解,玄虛嘛,和尚都喜歡這套路。”李治笑了笑道,“故弄”兩個字沒有說出,算是很給沒見面的禿驢面子了。
一直偷偷聆聽李治談話的小沙彌偷偷翻了個白眼,似乎對李治這幹人在佛門清靜之地如此神色自然的談笑,不敬鬼神感到很不滿。
李治眼角餘光瞥見小沙彌皺著眉不高興的樣子,微微一笑也不道破,跟在身後被小沙彌領進一間僧房,說請施主們自行更衣,他師兄已經在禪房靜候了,言罷撒丫子跑出門外。
“把我們成販孩子的了。”李治搖頭似笑非笑。
“爺,查過了,周圍沒有機關迷藥,衣服也乾淨沒出么蛾子,一切正常。”西門十三收斂了臉上的輕狂勁,竄到李治身邊低聲道。
不出李治所料,自己是遇不到劫財劫色刺殺埋伏五百刀斧手的勾當了,風平浪靜,自己身邊本就放了一個於刺殺一道的大行家,以刺客慣有的脾氣,到哪都要查查有沒有陷阱,自己這樣的事幹多了,有心理陰影,或者叫職業習慣,將心比心的總以為別人也這麼的陰險。
這種不嫌累不嫌麻煩不怕腦細胞壞死的優良品格倒是讓李治刮目相看,他再霸氣外露大徹大悟,也受不了這份小心度日,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