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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姓的事,不許老百姓管皇帝的事——除非造反。

第三,可是,就爬“成功的梯階”來說,走向剛好與前者相反。爬成功的梯階的人,無論他的起點是農民層級或士紳層級,一旦爬上了較他原來的層級高的層級,他不願回頭往下爬。從官吏層級退回到士紳層級或做地主,這是“告老還鄉”的退步。這種退步,對有志於仕途的人而言,已經構成“不得志於有司”的挫折。因為,中國的傳統不是學而優則商則工,而是學而優則仕。如果要一個做過官的儒士退回成功的梯子而脫下長衫與勞工為伍,同農人一樣生活,那末他所受的難堪和挫折只比自殺好一點點。所以,“貶”成為一種對有身分和地位者的處分。“退隱林泉”是保全地位的一種遠隔方式。安全!

第四,從儒士官吏到皇族皇帝是“此路不通,行人止步”。至少在制度的理論上,每個男人可以做官,而且可以做到宰相。至於做“君臨萬方”的皇帝,不用說在制度上根本無路可通,而且想都不可以這樣想。這種想法,老早在儒門“君君”、“臣臣”的觀念之教育化和社會化的過程中消弭於無形。“彼可取而代也”的念頭只有特別出格的人才會靈光一閃的。這樣出格的人似乎百年難得一見。儒門的“忠君”制度在堵防“篡奪”行為上確曾收到相當的實效。所以,無論什麼商標和行號的天之子,為了維護現狀,一律接納儒學。

然而,還有一大缺口儒士始終未曾堵塞起來。這一大缺口就是前圖所示的“不務正業之徒”的社會流動。這些人物流動的通路是“做土匪”,“做流寇”,或者“當兵去”。這條通路是中國曆代*之一源,而且弄得不好也是“江山易姓”之一源。這些人物本來是些生活不安的“不逞之徒”。萬一他們之中出了個把作“彼可取而代也”之想的人物,而且機會湊巧 ,他們就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跑到金鑾寶殿裡坐起來。只要他坐穩了,就不愁沒有儒士來替他搬道具,正名位,奉正朔,行人臣禮。幾千年來,這樣的政治戲劇不止重複上演多少次!儒門的政治哲學竟完全是政治的現狀主義!我們看上面的圖解,可知武裝群體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它有時固然可被安撫,但是有時卻“行不由徑”,坐直升飛機來“窺竊神器”。這時,參加的人面臨“成則為王,敗則為寇”的決定關頭。在這種情形之下,坐在宮殿裡的人也面臨“存在”或“覆滅”的考驗。中國社會文化的價值取向是拒變,視變為不可欲,因此,長期沒有發展出一套適應變的機能,尤其是價值觀念。可是,人類的生活不能完全不變。在許多情形之下,大幅度的變是無可避免的。在這兩種力量相激之下,於是在中國“變”與“亂”常釀成一回子事。這是大值得研究的一個根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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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我族中心主義(1)

這裡所說的我族中心主義(ethnocentri*)是文化人類學研究的題材之一。在通常的情形之下,一般民族或文化單位對於自己的風俗、習慣、制度、文物、傳統、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文化理想,當其繼續發揮功能時,總是有意無意持愛護的態度。籠統地說,如果一個國度就是一個文化單位而且這個文化單位就是這個國度,那末一國的國人之愛護其國的文化毋乃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因為從文化的觀點來說,這個人是其國文化對他涵化之產品。所以,就這一意義來說,任一文化的文化分子多少都是我族中心主義者。但是,從這一基礎上出發,碰到不同的——順利的或不順利的——情境,我族中心主義有不同的發展:一種發展是良性的;另一種發展是惡性的。良性的我族中心主義是肯定並且愛護自己文化的風俗、習慣、制度、文物、傳統、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文化理想,但是同時也欣賞並且尊重其他文化裡的這些東西。惡性的我族中心主義首先未自覺地肯定有些絕對的價值,而且這些價值就是存在於我族中的,並且真是優於一切文化者,因此對別的文化特徵都看不順眼,而有意無意存一種鄙夷甚至排斥的態度。

同是我族中心主義,又有程度強弱之分。我族中心主義的強度與文化之濡化成反比。因此,愈是通都大邑或交通輻輳之地,我族中心主義愈淡薄。反之,愈是閉塞之地,我族中心主義的色彩愈濃厚。依此,在文前社會里,我族中心主義成為倫範規律或價值觀念的根源。在文前社會中,本鄉人如果違犯了該一社會視為神聖的規律,那末將會受到種種嚴重的處罰;異鄉人如果違犯了這些規律,那末將會遭受極端的厭惡和反擊。之所以如此,是因在這種社會的分子之間有意無意流行一種觀念,即是把己群的意索(ethos)視為一切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