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做到了,再不用牽腸掛肚。
安頓好林賽,莫頓立刻返回府邸,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彙報給“師父”。
“很明顯,這是在充分利用你的弱點。”師父神情嚴肅,“太巧合了,林賽一定是個間諜。”
“可這裡沒有人知道艾達。”
“但你常去孤兒院,還資助殘疾的孩子,不可能不引人注意。”
“我拒絕過他一次,但他沒有離開,一般情況下,間諜不會這樣。”
師父沉默許久,最後說:“派人看住他,我來調查他的底細。”
然後是長時間的,近乎冗長的調查和試驗。林賽真的是個孤兒,當年所在的孤兒院裡,存有十分完整的資料檔案,還有各種照片。但那時,林賽還是個很正常的孩子,不聾,也不啞。十二歲的時候,林賽被人收養,收養他的,是普曼帝國一個貴族,但是卻有虐童的嫌疑。四年後這個貴族被人殺死,兇手竟是他的妻女。這是帝國一個很轟動的醜聞,報紙長篇累牘地報道,當時林賽是人證。警察在地下室裡發現了他,遍體鱗傷赤身果體,那時他已經表現出失語和失聰,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福利院治療了很久,稍微有些好轉的時候,又被貴族的弟弟領走了。再後來的事情,沒有具體的記載,可以說是一大段空白。
“這不正常。”師父把資料扔到桌上,“沒人知道那幾年他經歷過什麼,很有可能被敵人收買。”
“不過也可以說明很正常,如果真是間諜,履歷必然是完美無缺的,根本不可能存在這麼大的空白,引人懷疑。”
師父深邃的近乎犀利的目光凝視了莫頓很久,低聲問:“你想留下他?”
莫頓深吸口氣,說:“如果可以的話。”
師父沉默片刻:“你可以把他關起來,像養個寵物那樣,不與外界接觸,就用不著質疑他的身份。”
“絕不可以。”莫頓斷然拒絕。
“莫頓,你似乎對他太上心了。”師父不無憂慮地說。
那一抹暖黃2
不錯。莫頓坐在馬車裡,覺得對林賽的感覺確有些反常,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控制不了。他把林賽安頓在別墅裡,總是忍不住去看一看。次數越來越多,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在這戰火紛飛爾虞我詐各自心懷叵測的世界中,只有這棟別墅裡,只有在林賽的身邊,莫頓能真切地感受到片刻安寧。
林賽太安靜了,太純粹了,太溫柔了。他靜靜地看書,靜靜地打掃房間,靜靜地吃飯。他的一切舉動都是小心翼翼的,對任何東西都帶著一種生怕下一秒就失去似的珍惜。他也從不會不耐煩,從不會抱怨,從不會記恨誰。莫頓喜歡留在這裡,整個身心得到徹底的放鬆,再次開啟門出去,仍是那個冷酷傲慢的莫頓。
絕不可能像師父說的那樣,把林賽關起來,儘管更安全,那他寧可讓林賽離開。莫頓始終忘不了艾達。長大之後才失明的人,要比出生起就看不見的更加痛苦。她記得璀璨的夜星,記得花瓣上的露珠,記得院子裡白色的鞦韆,卻再也看不到了。這種極大的落差,使艾達像個歇斯底里的病人一樣刻薄刁鑽,竭盡所能地挖苦傷害周圍所有人。她的父母有好幾個孩子,漸漸地視她為一種負擔,不肯讓她見外人,只把她留在樓上,關在臥室裡。莫頓陪著她,耐心地安撫她,但他們畢竟還沒有結婚,長時間地在一起並不符合禮節,至少晚上,他得離開。緊接著他十八歲了,拒絕父親的提議,他想成為一名宇航員,準備報考飛行學校,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進行封閉訓練。
艾達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去近五個小時,距家裡人報案失蹤整整兩天。她是從窗戶跳出去的,穿著睡衣赤著腳,跑了很多很多路。在此之前,她多次試圖自殺,出現精神問題的傾向。她是被淹死的,因為她看不見自己究竟在跑向哪裡,身上的傷痕甚至讓家人不願深究,這對貴族家庭來說簡直就是恥辱。她被草草地下葬,等莫頓回家時,只看到冰冷蒼白的墓碑。他守了一夜,然後離開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去過那個本來可以成為親人的貴族家庭。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接受了嚴苛的父親的安排,進入特殊培訓學校,變得沉默冷硬。
調查繁瑣而又漫長,那段空白的日子到底發生過什麼,漸漸似乎有了眉目,儘管資訊非常零散,難以集中。林賽好像是那個貴族的弟弟出於報復而賣給某些特殊服務場所的少年,又似乎是偷跑後被人捉住送到難民營,可同一時期出現在某些有錢人的床上的人也是他,又或者被一個醫生家庭收養,醫生一家被炸死之後,再次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