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服禮上,他還向我擠眉弄眼……現在他居然就死了?!
“這實在是莫大的悲哀,也是一個天大的悲劇!當鶴首城那邊有人持首級和兜盔前來領賞、然後城守向本城通報這個訊息時,諸位看到兜盔,都感到非常的震驚,”植木藤資又說道,話語間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推卸責任,“聽領賞的人說,景重殿下極為英勇,還主動掩護友軍離開,最後砍傷多人,才因力盡而遇難……如此少年英傑,果然不愧是太常公的孩子啊!本家的諸位都非常感慨和敬服,因此決定向太常公投誠,懇請太常公嘉納吾等的這份心意!”
我沒有說話,依然呆呆的望著兜盔。兜盔非常乾淨整潔,顯然是精心的清理過。可是,我似乎能夠聞到上面的血腥味……那是景重的血跡。
是的,景重已經死了,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否則他的兜盔不會受到破壞,松山城也不會提前向本家降服。但這樣就能算了嗎?我緊緊咬住牙關,下定決心要為景重報仇,讓害他的人付出代價。
只不過,我該向誰討還?是那些被煽動的一揆眾,還是那些組織一揆的人,或者是隱在幕後的穗井田家?而在本家這邊,又該誰為景重的死負責?藤堂高虎雖然是景重的後見,卻奉命扼守千代川河谷,根本不在景重的身邊;細川真之一直約束著景重,事發時又在部署軍務,也不應當為此負責;那些馬廻眾,包括被景重拉上的景之,只不過是遵從景重的指派,而且也努力的奮戰過了,幾十人都追隨景重而亡……或許該怪我自己吧!是我自己太過樂觀,沒有認真的教導他,又過早的安排他隨大軍出陣,以便讓他獲得相當的資歷。
植木藤資依然在解釋著:“殿下的首級,本家已經精心整理過,供奉在城中的佛寺內;遺體所埋的地方,本家已經調查了出來,並且派人手警護。如果太常公有意,本家隨時可以護送過來……”
景重的首級和遺體?對了,武士戰沒,自然是身首異處的下場,因為首級要拿去檢視或報功,我之前也曾經多次主持過戰後檢視……可是,景重才不到十歲啊!一直生活在平和的環境中,戰事對於他而言,不過是父兄的一次次勝利和成就的崇高威望而已。就算是我,雖然經歷戰事無數,但親身上前搏鬥的,似乎也只有桶狹間的那次前哨戰。
聽植木藤資說,他只是砍傷了一些人,並沒有討取首級,說不定根本就下不了那個決心。那麼,當他自己被討取時,會是怎麼想呢?會不會想到笑著拜別的母親?想到和我我在路上的談笑?會不會感到疼?有沒有哭?而他小小的身子被埋到了地下,會不會感到寒冷?
想到兒子失去首級的遺體,我忽然感到一陣揪心似的疼痛,眼前忍不住一黑,差點歪倒了下去。
“大殿!”前田利長和藤堂高虎叫道,不約而同的半跪起來,想搶步上前扶住我。而與此同時,正廳背後忽然傳來了什麼倒在地板上的聲音,然後就是好些侍女的驚呼。
是小夏!我一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顯然,她應該是聽到備中國來人了,所以才躲在正廳後面偷聽,結果就聽到了幼子身死的噩耗。
我猛的站起身,丟下廳中的穗井田家使者,快步向正廳背後的房間趕去。RO!~!
第一百五十一章:轉折之傷(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轉折之傷(下)
見到我進來,房間裡的侍女們知道不好,齊刷刷的跪了一地。我顧不上斥責她們,徑直上前扶住了小夏。小夏雙眼緊閉,臉色慘白,雖然已經陷入昏迷,依然可以看出傷戚之色。我攔腰抱起她,放到附近一個房間的榻榻米上,立時有侍女知機的拿來繡枕,青繒扇,殷勤的服侍小夏。我掐了掐小夏的人中,她哼了一聲,悠悠的醒轉過來,有些茫然的看著我,又有侍女拿來風磨銅螭耳鏨花貢香爐,點燃了一小塊木樨香,房間裡立時瀰漫起一股寧靜的香味。
或許是香味的作用,小夏的臉色總算好了一些,也認出了我的模樣。
“我要孩子。我要見景六郎。”她定定的看著我說。
“小夏,我知道你難以接受,”我嘆了口氣,“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只好就努力面對吧……你還有周景,還有我,不要太過傷心。”
“我要孩子。”小夏又說道。
“我知道,你是擔心家名沒有後繼是吧?”我略一思索,很快作出了決定,“等到周景有了孩子,就挑一個繼承家名怎麼樣?或者,我們還有明津,招一個婿養子也可以……只要你能夠看得上,任何家的孩子都行,我相信沒有哪個家族會拒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