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線店對面有個郵局,林阿姨去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裡和那人發生了短暫的爭吵,她很不高興地要那人到第三中學接她。她問小梅的宿舍號,小梅說三樓十四號,於是林阿姨就對電話裡的人說到三樓十四號找她。之後我們一道趕公交車回學園山,在車上林阿姨對我說小梅就拜託你多照顧了,我說當然。到了第三中學,我就獨自回師範學校了。
一回到師範學校,陳娟就來找我,要我擔任學校廣播室的播音員。據說我的聲音,在校車頂上透過擴音器播放出來,非常好聽。播音員的任務是:早晨七點半播放升旗所用的國歌和早操配樂,上午第二節課後播放眼保健操,下午課結束後到晚自習之間播放一個半小時的音樂節目。需要我開口唸誦的是失物啟事、緊急通知、表揚和批評通報。有了我負責管理播放裝置,陳娟就騰出身來指導同學們學習將來小學教學所需要的兒童舞蹈。兒童舞蹈有兩套,一套是《我們的祖國是花園》,第二套是《小熊和洋娃娃》。兩套舞蹈的動作大同小異,主要是踮腳、跺腳、拉手組成圓圈、拍手並跳躍、兩手托住下巴並將臉蛋左右搖擺。據說陳娟背對著學生站在旗臺上領舞時屁股非常圓,非常靈活,非常迷人。陳娟聽到男生們的下流言語後,便培養了幾個學生領舞在前面示範,而自己握著鍍鎳教鞭在邊上巡視。
有一天我獨自在廣播室裡,忍不住對麥克風朗誦了我寫給林阿姨的詩,激動得發抖。陳娟聽到,趕來向我說好,於是我們在一個半小時的音樂節目中增加了詩歌朗誦,歡迎同學來稿。同學來稿非常踴躍,播送之前陳娟要先審閱,一方面檢查有無思想問題,另一方面陳娟本身是個詩人,有鑑賞力。她最初也是師範學校畢業生,因為文學方面比較突出,畢業後保送到四川師範大學,師範大學畢業後又分回渡口市師範學校任教,因為年輕活躍,也負責校團委工作。她詳細地介紹了自己的這番經歷,認為我應該效法,但我毫無興趣,覺得夏小更合適,後來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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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李哥 4(3)
那是師範學校二年級下半學期。我把自己兩三年間寫的一百多首詩抄在一個筆記本上,送給了林小梅。我希望透過林小梅,讓林阿姨看到這些詩,但林小梅肯定把它藏起來了,因為她認為這些詩是我寫給她自己的。我也想過,也許林阿姨會偷看林小梅的筆記本,就像我偷看我爸的日記一樣。林小梅拿到我的詩後,天天下午來師範學校找我玩。正如大家所說的那樣,我和林小梅耍朋友了。
我們經常去師範學校操場邊上的小樹林。樹林裡主要是細葉桉,這種樹散發著香味,春天會脫皮。抓住它龜裂翹起的老皮,輕輕一拉,往往就會撕下來巴掌大的一塊。一九八七年三月初,我和林小梅,連續十幾個下午都去小樹林,把所有的細葉桉的老皮都撕光了。我們還經常去渡口大學的花園。渡口大學是個新建的大學,花園多而且漂亮。尤為繁茂的是玫瑰園,據說每天早上園丁從玫瑰園清掃出來的避孕套就有一撮箕。這個園丁也很牛,他每天都要將一撮箕避孕套放在校長辦公室門口,無論怎麼說他都要這樣幹。因為知道玫瑰園裡有這些髒東西,我們每次去都特別留意以便避開。在玫瑰園裡林小梅拿出我送她的筆記本,要我朗誦上面的詩。一共有一百五十二首,每次來約會朗誦三首。如果照這樣計算,我們差一點就能有五十一次約會了。
在朗誦每一首詩之前,她都要問我這首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寫的。當我費力地回答了這些問題後,她就說,啊,我當時在那個什麼什麼,結果被你看見了,顯出害羞的樣子。隨後,她會說,好了好了,你朗誦吧。我朗誦的時候她會拼命睜大眼睛,從側面注視著我。現在,我經常覺得臉頰一旁的空氣中有一雙眼睛,就是那樣造成的。
我們通常要在渡口大學的玫瑰園裡待很晚,天黑後,有時候我靈機一動,發出自己最拿手的低音重重顫動胸腔和腹腔。這時候小梅會驚訝地一會兒瞅瞅我,一會兒瞅瞅四周黑暗的地方。有時候,渡口大學的教室視窗,一些人會探出頭來對我們大聲發笑,於是我們就躲在更為陰暗的花叢裡。在陰暗的玫瑰花叢裡,我們非常緊張,並且激動。但是我們覺得自己還沒有長大,所以便僵持一般的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我剋制自己有我十分隱秘的原因,那就是這些小梅以為寫給她的詩其實大部分是寫給她媽媽的,少部分才是獻給將來會長成林阿姨的模樣的林小梅的。不敢與她深入涉及情愛,我便花了大量的時間談論理想。我覺得自己的當務之急是如何令自己儘快強大起來。所以,我已經不想當老師。我對小梅說我的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