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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滴酒不沾。

將酒杯擱在桌前,習慣性看向自己左側,卻只看到白髮蒼蒼的梁清暉微笑對他舉杯。

再也看不到那個熟悉的人,坐在那裡,不動聲色把他面前裝滿酒的杯渡到自己面前,偷偷換上清水杯,心照不宣溫柔而笑。

一直以為,這麼近,好像永遠都在那裡,直到有一天不在了,再也找不到了,才知道真的不在了,怎樣都追不回來。

又亂想了,夏殞歌苦笑,無奈端起酒樽慢慢喝下,冰火兩重天的滋味猛衝五臟六腑,翻覆在腦子裡,那些胡思亂想反而更無法抑制地湧出。

坐上車輿,隨身護衛的是鳴風。

是誰都無所謂了,無所謂。

其實,雖然遺憾,心裡也還是有些微欣然。慕離十幾年來一直以他為中心,生死不離,所有悲喜無不由他決定,在這十幾年相伴中,慕離成長為才幹卓絕、武藝驚人的一代俊傑,甚至慕離自身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強。

慕離的眼睛裡,始終只有他。

十幾年前輕易一諾,將靈魂交付,這樣的人,怎麼會幸福?

儀仗出西門,過西街。所到之處,萬人空巷,青年男女、黃髮垂髫、商人食客爭相目睹這大翊最為傳奇的鳳皇公子,尚未睹傾國容顏,偶得瞥見馬車四角飄垂的流蘇上以紅絲線紮成的飛鳳,便驚呼連綿,甚至有貴婦宗女忘記矜持,將成捧的鮮花從高樓擲向儀仗隊。

夏殞歌端坐如玉雕,外面歡呼似一場暴風雨,卻在他周身凝固寂靜,闔目靜漠許久,忽然睜開眼:“鳴風,阿離的影衛安排得如何?”

鳴風嘆息:“其實慕離公子的劍術,已經足以成為翊國第一劍客。”

“是啊,他武功究竟有多高我都不清楚”,夏殞歌苦笑搖頭,“到現在突然發現,對於他,我以為很瞭解,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鳴風輕輕笑起來,乍然想到那天毓明宮遇刺的場景:“公子說不定該當心慕離公子——那天衝進毓明宮的刺客,其實都是慕離公子一個人解決的,而且——只用了一劍。”

那一劍,鳴風也只看到一瞬,快得恍若錯覺。只記得幾十條人影從流觴池升起,隨即一朵巨大水花在流觴池爆開,血光浮蕩。

似乎只是花了眼,帶著血腥水香的風繞過腦後,血撒了滿地滿背。

而後,神思恍惚,似乎記得剛剛有一道白光破水而出,風掣電奔。

鳴風回身,愕然看著滿地鮮血和倒在血泊裡破碎的屍身,池中的血水蔓延的花越開越大。

血泊中的人長身玉立,同樣滿身鮮血,身姿瘦長飄渺,看起來卻柔弱得似一陣風就能吹走。劍在手上,滴血不沾。

慕離靜若幽蘭,似乎衣衫都未曾拂動。

夏殞歌在聽到鳴風后半句話後,一片雪亮驚電在眼底爆開:“什麼?你說那些闖入毓明宮的刺客,阿離自己一劍就能解決?”

鳴風怔了:“的確是他一個人解決的,天底下有幾個是他對手?”

夏殞歌眼瞳劇烈收縮,拳不自覺緊握:“鳴風,我問你,如果是你,你會把最強的殺手放在孤立無援的泰山府,還是防衛森嚴的毓明宮?”

鳴風不假思索:“自然是毓明宮、、、”脫口而出,一道冰寒霜電劈中五臟六腑,鳴風臉色大變:“天——”

既然在毓明宮的殺手能被慕離只用一劍就解決,泰山被追殺得遍體鱗傷甚至於被沉入水牢又是怎樣解釋?

慕離的劍術不可能在幾個月突飛猛進。

下意識,冷鋒移過眸華,與夏殞歌交換了個眼神。

半晌,卻靜默無言。

只聽夏殞歌鬆了口氣,彷彿被抽取全身氣力,一縷澀然爬上唇角,幽幽道:“算了,人都走了——你安排的近衛是誰?”

鳴風深吸一口氣:“稟公子,不是暗閣和大內,是卑職在草莽之時結交的一名劍客。”

夏殞歌微微點頭,臉色平靜如水:“別的不必管,只不要讓阿離跨進胤國疆土半步,就算打暈了捆回來也行。”

一入胤國,失了庇佑的慕離,如何躲過那紛密如雨的明槍暗刀?

這些年,明裡暗裡,為了自己的大事,慕離早已樹敵無數。雖然希望阿離離開自己另求幸福,但這絕對出於對阿離的關心,自然要幫到底,而不是簡簡單單,一腳踹開。

人潮湧動的背後,只有一家茶樓靠街的窗戶緊掩,清瘦如剪影的人背靠窗戶,全身顫抖,努力不轉過頭,推開窗看一眼街面。

“再見——”許久,他輕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