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落地散著幾截光滑的小樹枝,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元哥兒見了便笑道:“這不知是誰家的孩子畫的,剛才多半是在這兒跳格子玩呢!夫人沒見過這些吧?”
葛馨寧確實不曾見過,一時不由得看住了。
元哥兒愣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勸葛馨寧回房歇息。
這時不遠處的一間草屋裡,偏偏傳來了一陣嬰兒啼聲,葛馨寧心中一凜,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樣,再也挪不動步。
大冷天裡,元哥兒竟急得鼻尖冒汗,幾次勸葛馨寧快走,她都置若罔聞。
不知僵了多久,葛馨寧忽然推開元哥兒,跌跌撞撞地向那哭聲傳來的方向衝了過去。
“夫人,這地上滑,您小心些!”元哥兒在後面急追,一時竟追趕不上。
葛馨寧只覺腳下虛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可是心裡偏偏有一種莫名的衝動,逼著她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衝去。
不多時便到了那間茅屋,房門窄小,幾乎需要低頭進入。葛馨寧隨手撩開灰黑色的布簾,急衝進門。
屋子沒有窗戶,只有一點點光線透過門簾照進來,勉強能看清炕上一張小小的薄被包裹成團,哭聲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屋子裡沒有大人,難怪哭了這麼久都沒有人管。
葛馨寧心中莫名地一陣酸楚,忙衝了過去,從被中抱出那嬰兒,拍著哄著,心頭又酸又痛,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元哥兒站在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一時心急如焚。
過了一陣子,那嬰兒的哭聲弱了些,卻依舊低低地嗚咽著,一雙軟軟的小手一個勁地在葛馨寧的胸前亂抓。
元哥兒蹭了進來,遲疑半晌才低聲道:“夫人,這孩子……好像餓了。”
葛馨寧怔了許久,看那孩子小嘴一張一合十分可憐,終於忍不住,伸手便要解衣釦。
“夫人,不可以!”元哥兒死死按住葛馨寧的手,幾乎要哭出來。
葛馨寧怔怔的,只盯著那嬰兒的小臉,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元哥兒帶著哭腔道:“小孩子餓了會哭,這是常有的事,等她母親回來喂就好了!夫人這會兒憐憫這個孩子,若是惹出事來,傳了出去,誰來憐憫您呢!”
葛馨寧緩緩垂下手,眼眶驀地溼了。
是啊,誰都可以憐憫這個孩子,唯有她不能。
因為她的夫主是韓五,所以她不可能有孩子,自然也不可能給孩子餵奶。
否則,事情可就說不清了。
她不能因為憐憫一個陌生的孩子,而給她自己、給她的孩子,甚至給韓五招來禍患。
她只能一遍遍地騙自己,假裝相信自己從來沒有過孩子……
本來,她以為她已經騙過了自己的,畢竟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想起過那個孩子了。
可是此時懷裡抱著的這個軟軟的小嬰兒,喚醒了她所有的感情和記憶。
怎麼可能忘得掉?
即使那個孩子最初不是她所期盼的,可是七八個月的血脈相連,他在她的腹中生長著,她感覺得到他的心跳,感覺得到他的每一次伸腿每一次抬手……
怎麼可以當他不存在,怎麼可以當他沒有出現過!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也就死了心,可是如今知道他還活著,她卻看不見摸不著……
生下他已經兩個多月了,可她卻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呢。
每每想起此事,葛馨寧甚至有些妒忌當時給她接生的產婆,至少產婆看過他、抱過他。
可她自己……這輩子到底有沒有機會看孩子一眼啊?
葛馨寧輕輕將懷中的嬰兒放回炕上,這才發覺自己的臉上緊繃繃的,原來是不知何時流了滿臉的淚痕,風乾了。
“夫人,我們回去吧。”元哥兒怯怯地勸道。
葛馨寧狠下心,假裝聽不見那嬰兒的抽噎聲,拔腿便走。
誰知剛要出門,恰恰跟一個風風火火闖進來的女人撞了個滿懷,葛馨寧連連後退幾步,險些跌倒在地上。
元哥兒忙扶住葛馨寧,向那女人怒道:“你走路不看人的啊?撞壞了夫人,你死幾百次都不夠賠的!”
葛馨寧忙拉住她,向那女人道:“我在外面聽見孩子哭,便進來看看。元哥兒有口無心,您別跟她計較。”
那女人認出葛馨寧,慌忙行禮。
葛馨寧側身避開,嘆道:“孩子似乎餓了,我……幫不上什麼忙,倒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