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今日又是大年節下,本來應該是她下跪給叔父磕頭才對,可叔父卻搶先向她行禮,莫非是不肯認她這個侄女了嗎?
葛馨寧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整個人都懵掉了。
蘭姑在一旁急得冒汗,一個勁地推她還禮,葛馨寧只得糊里糊塗地道了聲“萬福”,腦中依舊昏昏沉沉。
葛從忠的神態卻極坦然,看著葛馨寧時,沒有慣常的慈愛,也不似上次在獄中的嚴厲,只是尋常陌生人似的平和端嚴。
葛馨寧一直手足無措,在場人人都看得出來。一個鬚髮花白的官員似乎看不下去,過來替她解圍,拉住了葛從忠:“葛侍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朝堂上的事要到朝堂上去說,大過節的咱們只是來湊一個熱鬧,你嚇唬人家女眷做什麼?”
葛從忠“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我何時嚇唬人家女眷了?我只是好奇被韓五那賊禍害的女孩子是什麼樣子,特地來看一眼、表達一下同情而已!”
葛馨寧定了定神,終於意識到叔父是不願與她相認。雖不知道原因,她還是勉強笑了一笑,低聲道:“如今見了,葛大人想必很失望。”
葛從忠朗聲道:“‘失望’倒談不上,唯有‘痛心’而已!坦白說,我看不上韓五的為人,本以為他的夫人多半也非妖即邪,不料今日一見,竟是大出意外,也算是沒有枉費了這一趟的腳程……”
蘭姑有些聽不下去,在旁打斷道:“大人當著夫人的面說我們五爺不好,似乎不太合適吧?”
葛馨寧忙喝止蘭姑,葛從忠朗聲一笑,繼續說道:“按理說,朝堂上的事,不該牽扯到內宅之中,但老夫還是想要倚老賣老,奉勸夫人一句:妻賢夫禍少,韓總管行事頗有乖戾狠絕之處,夫人還是要時常勸誡才是。”
葛馨寧也不管他說的是什麼,只一個勁地點頭稱“是”。
只要不叫她投毒下藥,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又說了幾句閒話,伶人披掛上臺,園子裡重新熱鬧起來,葛從忠總算是放過了葛馨寧,照舊回原處聽戲去了。
葛馨寧怔怔地站著,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這一陣心裡亂糟糟的,她竟沒有關注叔父何時已經出獄官復原職,更不知道朝中風雲變幻,如今又發生了什麼。
叔父今日為什麼會來,又為什麼不肯認她?是為了保護她,還是另有打算?
今日沒有再提要她刺殺韓五的事,這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但這是不是也可以說明,如今韓五的處境已經很艱難、根本不足以被叔父放在眼裡了呢?
看這賓客盈門的盛景,似乎依舊是風光無限的,可是誰知道這些賓客之中,有多少人是像叔父這樣與韓五不和的、又有多少是順風倒的牆頭草呢?
如果韓五真的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樣氣焰熏天,昨日齊思賢又怎麼敢那樣放肆?
葛馨寧心中越想越亂,聯想起韓五近來種種變化,不禁深為擔憂。
從前的他一直是冷漠而高傲的,在他的面前,她時常連大氣都不敢喘。
可是最近這段時日,他卻常常不經意地以手扶額,神色倦怠,似有疲憊不堪之態。
自從汝陽王兵權被奪,朝中的風向必然是在慢慢地改變著的。小皇帝那裡一直在暗中算計,朝中的老狐狸們又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是不是已經很難應付了呢?
葛馨寧深恨自己無能為力,看這滿園子繁華熱鬧時,心中便不由得越發厭倦。
眼看園子裡已經沒有什麼要忙的,葛馨寧便吩咐蘭姑細心照看著,又將元哥兒叫到了身邊:“在這裡吵得有些頭痛,你陪我往清靜的地方走走吧!”
第92章。兒啼
葛馨寧忽然開始懷念起從前不用過節的日子來了。
她原本便不是喜歡熱鬧的性子,病中愈加好靜,可是今日的韓家宅中處處歡聲笑語、處處爆竹聲響,竟無一處是安靜的。
葛馨寧只管往僻靜處走去,元哥兒見她心亂,也不敢多說話,不知不覺,竟已走到宅子最偏的角落裡去了。
這一處原是府中養騾馬的地方,再往前走便是下等雜役居住之處,景色沒什麼可看,氣味也實在難以恭維,唯有爆竹聲稀少了些,園子裡的鑼鼓聲傳到這裡也算是不那麼惱人了。
元哥兒皺著眉頭一臉嫌棄,葛馨寧卻覺得尚好,索性便找了一塊乾淨光滑的石頭,坐下歇足。
冬日裡,即使是不颳風的日子,空氣也是寒浸浸的。葛馨寧坐了一會兒便覺有些受不住,正要起身,忽見地上畫了些圈圈槓槓,旁邊七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