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她竟毫不領情,狠狠地甩開了我,怒吼一聲“滾開”!
我只得訕訕退開。
不是怕她傷到我,而是怕她生氣,怕她一怒之下傷了她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在意一個陌生的女人。
即使她對我有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即使此時橫眉豎目的她已經減損了大半的美貌,我依然不忍傷她。
那女子見我退開,立時鬆了一口氣。
我覺得有些好笑。
這實在是一個不自量力的女人。
她或許有些小聰明,但也並不十分高明。她若真是存著殺我的心而來,至少應該知道,靠一根簪子殺人是異想天開的。即使沒有刀劍,剪刀總能找到一把吧?
真不知道這個愚笨而柔弱的女人,是如何會生出“弒君謀逆”這樣大膽的念頭來的?
我努力擠出最真誠的笑容,試圖問出她的底細,最後卻以失敗告終。
她不肯說出她的名字,只肯斥責我昏庸無道,草菅人命。
我或許確實昏庸無道,但是……草菅人命?
我並不記得我殺過誰啊!
那女子顯然沒有興致向我解釋什麼。問得急了,她便板起面孔不肯開口。
這件事其實難不倒我。我只需要叫人去把蝶夢樓的老鴇叫來,打聽一個女人的來歷實在並不困難。
但我還是想聽她自己告訴我。
於是,我不顧妃嬪和朝臣們的反對,執意將她留在了宮中。
枯燥乏味的日子一下子變得生動有趣起來,我的心境彷彿雲開月出,整個人都變得明朗了許多。
雖然她還是喜歡對我怒目而視冷嘲熱諷,但時日久了,她已漸漸不再尋死覓活了。
我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滿心歡喜。
從什麼時候開始,浪子段御鋮的心情,竟然會被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牢牢握住了呢?
我有些詫異,卻並未十分抗拒。
好像,這樣也挺不錯的……
番外之後續篇——江湖夜雨慣相依(1)
滇南某地,一個依山傍水的小小村落裡。
池塘中的蓮花開得正盛,採蓮姑娘的歌聲沿著水面清亮亮地傳了過來。
遠遠看去,這是一幅幽靜美好的山水畫卷。
只是走到近處,這種靜謐卻往往被孩子們的喧鬧切割得支離破碎。
這日,蓮塘邊的小溪裡,照例有十幾個孩子在戲水打鬧。裝魚蝦的小桶散亂地擺放在岸邊,偶有魚蝦僥倖跳出桶外,也沒有人去管。
男孩子們是片刻也不肯安靜的。這會兒離午飯時間尚有一會兒工夫,他們打鬧得累了,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身子泡在水裡,只露出一顆顆小腦袋來,興致勃勃地說著些或稀罕或尋常的事兒。
一個約莫八九歲大的孩子忽然拍了個大大的水花,隔著老遠向岸邊叫道:“憫之,你娘給你生了妹妹沒有?”
岸邊那孩子看上去不過五六歲模樣,卻偏要板著面孔作嚴肅狀,硬邦邦地回道:“不是妹妹,是弟弟!”
“真的?那太好了!如果生的是妹妹,你可就慘了!”那個大孩子歡呼一聲,掬起一捧水用力向岸邊潑去。
岸邊那孩子躲閃不迭,半邊身子俱被淋溼,卻也只是微微皺眉,並未著惱。
旁邊卻有一個胖乎乎的孩子笑起來:“你聽他胡說!我剛從他家門口過來,他娘還大著肚子在院子裡澆花呢,咋就說生了?我看他爹的臉色吶,憫之想要個弟弟恐怕——懸了!”
被稱作“憫之”的孩子聞言,臉色立時一沉,也不同旁人打招呼,提起一隻小桶轉身便走了。
身後傳來一陣鬨笑,夾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