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中斷了。”
“要繼續呼叫!”
這時,小興國將熱好的飯端了進來。如果在十幾分鍾以前,這些飯是不夠吃的;可是聽了三十四師的訊息,他的嗓子裡就象堵了個東西,肚子很餓,卻乾著急硬是咽不下去,只好扒了幾口,擱在一邊,喝起水來。
午夜過後,只聽大門外一片馬蹄聲響,接著通訊員嚷嚷著總司令回來了。周恩來披著大衣走到臺階上,藉著大門口樹上那盞馬燈的光亮,看見朱德走了進來。
“總司令,你今天可辛苦了呵!”
周恩來說著走下臺階,把朱德迎到屋裡,在燈光下看見他前胸上和褲子上都有斑斑血跡,不禁吃驚地問:“你負傷了?”
“不,子彈什麼時候也不碰我。”朱德嘿嘿一笑。
警衛員解釋說,在松樹林裡碰上一個負傷的小鬼,滿身是血,走不動了,總司令就把他抱上馬了。
“總司令呵!”周恩來感嘆道,“你的精神是值得我們大家學習的;可是你畢竟是五十的人了,不象我們。”
朱德憨厚地一笑,坐在竹床上,立刻反駁道:“恩來,你是我的入黨介紹人,怎麼把我的歲數也搞錯了?我離五十還有一年多呢!而且不是我誇口,我從小是真正經過勞動鍛鍊的。”
周恩來笑了笑,一面吩咐給總司令搞飯,一面關切地問:“一軍團那邊情況怎麼樣?”
“唉,我們真要感謝那些英雄們!”朱德不勝感慨地說,“在那一帶起伏地上,松樹林裡,完全是拼刺刀呵!你拼過來,我拼過去。我們傷亡很大,敵人傷亡也很大。有一個團被敵人包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硬是拼出來了!我們真要感謝他們,這些保衛了黨中央的英雄!”
周恩來也不斷點頭讚歎。又問:“他們都撤出了嗎?”
“都撤出來了。”朱德欣慰地說,“但是,我讓他們後面的部隊一定要牢牢控制住白沙鋪這個口子;同時,我讓三軍團一定要把界首保持在我們手裡,這樣來保障殿後部隊的安全。”
說到這裡,他望望地圖上的湘江東岸,關切地問:“部隊都過來了嗎?”
周恩來把情況扼要說了一遍。朱德聽見三十四師還被包圍在新圩以東,臉上的笑容頓然消失,陷入沉重的思慮中了。
“總司令,你看怎樣才好?”
朱德沉吟了半晌,抬起頭說:“我看也只有讓他們突圍。”
“路線呢?”
朱德走到地圖前,思慮了好久,說道:“最好還是在紅樹腳和新圩之間,乘敵不備突破敵陣,然後由界首以北渡江。”
“這要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繼續保持界首一線在我們手裡。可是,敵人明天很有可能會攻佔界首。”
“是的,這是有困難的。”朱德點點頭說,“另一條路,就是突圍之後,從興安以南渡江,然後繞回主力。‘”這條路怕不行。“薛楓插話道,”我們剛才向老百姓做了調查。興安以南雖可徒涉,但西進的道路比較少;而且往西去桂林河不能徒涉,困難也是比較大的。“
室內一時沉默無語,三個人都陷入焦慮之中。
這時,外面有一陣急驟的腳步聲,接著機要科長跑了進來,一連聲說:“聯絡上了!三十四師聯絡上了!”
周、朱心中驚喜,臉上立刻堆下笑容,忙問:“是三十四師嗎?”
“是的,是的。”
機要科長說著,立刻遞過電報。周恩來接過一看,一對濃眉馬上皺了起來。他接著將電報遞給朱德。這電報是如此簡短,除了電頭電尾,只有八個字:“處境危急,請求指示”。
下面署著陳樹湘和師政委的名字。
短短的電報,使屋裡的空氣更加凝重,似乎又增加了一倍的壓力。周、朱二人一時無話,顯然都感到為難。因為“指示”容易,而從重重包圍中突破敵陣,渡過即將被嚴密封鎖的湘江,卻是多麼困難。
“請首長快下決心吧,呆一會兒恐怕又聯絡不上了!”機要科長催促道。
朱德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了幾個來回,然後停住腳步:“那就只有讓他們走我在一九二七年走過的路吧!”
“你說的是打游擊?”周恩來問。
朱德點了點頭。
“我看也只有這樣。”周恩來想了想說,“第一步還是要他們突圍,於鳳凰嘴一帶渡江,歸還建制。如果確實做不到,就可以依據興安以南的山地,團結瑤族人民發展游擊戰爭。”
朱德點頭表示同意。周恩來立刻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