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
那曾料吳達善這隻老狐狸一看事態不好,便心生一計,對滇緬邊事隱瞞不報,卻派心腹攜重金進京遊說,居然讓他打通關節。一道聖旨,調任川陝總督,而湖北巡撫劉藻調任雲貴總督。等到賈亞希瑪他們得知這一訊息時,那吳達善已經出昆明經昭通北上,逃離了是非之地,赴川陝上任去了。
是去追吳達善?還是繼續留在大理等囊佔夫人?在這個問題上賈亞希瑪和疆提發生了分歧。賈亞希瑪從尋找佛眼的角度,主張繼續留在大理等囊佔夫人,待到弄清狀況後再做打算。而疆提則出於復仇的考慮,主張先行北上追趕吳達善並伺機行刺,她擔心吳達善一旦離開雲南,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報仇了。兩人爭執到最後,還是疆提妥協了。
中緬之戰越打越亂。本來,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不對稱戰爭。但因清朝官員的無能,卻讓這場戰爭久拖不絕。劉藻、楊應琚、明瑞……清軍幾番易帥,自刎的自刎,上吊的上吊,陣亡的陣亡。最後,乾隆皇帝指派傅恆督師雲南。
雖說清朝軍隊戰場失利,但囊佔和緬兵卻始終沒能像賈亞希瑪和疆提期盼的那樣打到大理城。
1765年秋天,在劉藻自殺之後,賈亞希瑪和疆提決定南下投奔囊佔夫人。他們離開了大理城,走到滇緬邊界。只是兩軍交戰之際,他們卻無法靠近前沿。二人在畹町附近又延宕多時,萬般無奈。感覺南下無望之後,二人又決定北上。疆提想的是復仇。賈亞希瑪想的是佛眼—既然宮裡雁死在吳達善手上,說不定佛眼也會落在那老匹夫手中,賈亞希瑪甚至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這一點。
兩個人像是無頭的蒼蠅,先南下後北上,而且兵匪交相為患,路上極不太平。一來二去,歲月蹉跎。再次回到大理時,已經是1766年的春天。不幸的是,由於長期奔波和水土不服,疆提居然身染沉痾,一病不起。賈亞希瑪四處求醫求藥,精心服侍。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疆提這一病就是一年,直到1767年的春天,才一點點好起來。5月,天氣轉暖之後,他們再次上路。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直到1768年1月,他們才從雲南昭通進入貴州地界的一個偏遠小鎮—石門坎。
石門坎地處滇黔交界處,地僻天高皇帝遠,水惡山窮三不管。作威作福的是彝族土司,受苦受難的是苗族百姓。
光陰荏苒。從1758年3月10日那天晚上算起,疆提和賈亞希瑪在一起患難與共已近十年。此時,賈亞希瑪已經三十歲,疆提已經二十七歲。十年的光陰,乾柴烈火一般的孤男寡女,整日裡耳鬢廝磨。如果不發生一點故事,那倒是咄咄怪事了。早在他們初次到達大理城,目睹宮裡雁被殺之後,疆提倚著牆壁無助地哭泣時,賈亞希瑪已經暗生情愫。而失去了所有親人的疆提,也早已把賈亞希瑪當成了自己的依靠。特別是在病倒之後,若不是賈亞希瑪不棄不離的關照,也許自己早已經成為拋屍異鄉的孤魂野鬼了。最讓疆提愛而且敬的是,賈亞希瑪從來不曾強迫或者趁機佔有疆提的貞操,儘管他有很多次那樣的機會,甚至連疆提本人也做好了那樣的準備。
當賈亞希瑪和疆提到達石門坎的時候,中緬之間的戰爭已經變得不可收拾。由於兩國決策者的誤判和貪功,已經由家恨升級為國仇。區域性之爭演變為全面對壘。緬甸雖是以小搏大,卻佔盡地利人和。清朝雖然強大,卻猶如獅子鬥蒼蠅,無計可施。從劉藻、楊應琚到明瑞,已經是三度易帥。不幸的是,清朝名將明瑞貪功冒進,率軍深入緬境,在小孟育陷入緬軍的包圍,全軍覆沒,明瑞戰死。
訊息傳到北京,乾隆皇帝震怒,派自己的內弟傅恆經略雲南。
戰端既開,兵連禍接,生靈塗炭。而始作俑者吳達善卻置身事外,毫髮無傷。這種結果是疆提不想見到的,她想象之中的復仇之戰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承受極限。
在石門坎,賈亞希瑪和疆提停下來。他們開始思考一個比復仇和找回佛眼更嚴肅的問題—如何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按照正常的邏輯,他們思考的問題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能力。而當事者卻不這麼認為,他們的想法簡單的多—彷彿只要勸說囊佔夫人退兵,這場戰爭就會自然平息。這是兩個偏執且對於政治弱智的人。他們非常善於按照自己的邏輯將複雜的問題簡單化。而且,讓賈亞希瑪想不到的是,疆提突然獨自離開了!
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料峭的山風挾著雨。他們棲身的茅草房彷彿隨時會被風捲走。黑暗中,賈亞希瑪醒來:“疆提,疆提……”他輕輕呼喚。疆提的床在草屋的另